司机将人扶回来,彭润看清后脸色大变。
“嫂子?”
-
从荣阳回到连城。
李羡整个人像落败的小鸡仔,衣服裤子上都带着泥渍,头发湿了又干,乱糟糟堆在冲锋衣兜帽里。她怏怏地从彭润车上走下来。
“彭先生来了?哎呀太太,怎么弄成这样了?”陈平心疼地小跑过来,将李羡搀住,“快进家里暖暖。”
“我没事,陈姐。”李羡笑了笑,站直身子表示自己没事。
陈平将人领进家里,赶紧倒了热茶,又放了热水,叫她去洗澡。
李羡洗过澡,换了身衣服,吹头发时注意到镜子里她额头的伤口,指甲盖大小的擦伤,血迹已经结痂。
幸亏扑倒时躲了一下。
她套上一件厚毛衣,下楼找创口贴。
玄关处有响声,坐在沙发上的彭润说你回来了。李羡定在电梯口,无端像个犯了错心虚的孩子,怔怔看出去,孟恪换了鞋走进来,垂眸看她。
他长相周正深邃,臂间挽的深色大衣被楼叔挂起来,身上剩衬衫马甲和西裤,挺拔成熟的身材站在那,不动声色。
李羡选择不去看他,“你回来了啊。”
楼叔拎着行李箱进门,孟恪冷冷地收回目光,“嗯。出差顺利么。”
这话似乎只是客气,不期待回答。李羡一时没开口。
她低头,显得柔驯,然而手臂紧绷着,仿佛某种软弱执拗的叛逆。
彭润出来活跃气氛,“不是说七点的飞机吗,这么早就回来了啊。”
孟恪说有事改签了,“吃过饭了?”
“晚饭嘛,没呢。”彭润回答。
“留下来一起。”孟恪说。
彭润看看他,又看看低着头、小步贴墙走的李羡,“哦。”
李莉说饭菜马上就好,李羡原想上楼,没了理由,硬着头皮跟两个男人一起坐在客厅沙发上。
孟恪和彭润都西装笔挺,慵懒跷着二郎腿。
李羡睡袍外面裹毛衣,衣服最不正式,身体却无论如何都放松不下来。陈平正给她上药,冰凉的碘酒让她攥紧扶手。
孟恪将视线从她紧绷的手指骨节上移开,淡声问:“医生来过了?”
“没有,先生。”陈平说。
李羡:“擦破一点皮,不用叫医生。”
孟恪闻声撩起眼皮看她。
李羡面色沉静,“我在荣阳有个采访,昨天出发前给你发了微信。”
孟恪嗯了一声,示意她继续。
“受访人住在村里,所以我坐公交车过去了,回来时遇到一个小孩被欺负,就去拉架,然后被那......那小孩推了一下,手里树枝不小心划到脸了。”李羡说,“就这样。”
“我作证确实是这样。”彭润说,“也是巧了,我去给我家老太太扫墓,回来路上想做个好人好事,谁知道这么巧遇到嫂子。”
李羡坐在单独的小沙发上,陈平将创口贴贴她脑门上,轻声说好了,她笑着说谢谢。
“谢了。”孟恪也说。
这话是说给彭润的,彭润摆摆手,“瞧把您客气的。咱俩谁跟谁。”
晚餐时因为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几乎没有几句对话,餐后孟恪跟彭润聊天,李羡溜回楼上的小书房写稿子。
听说最近流感,家里除了循环系统,另外还开了窗户,她肩头的长发被风撩起,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只好跑去关窗。
正巧陈平上来,手里捧着一杯热姜茶,放到桌上,快步走过来替她关好窗户,“太太喝点姜茶吧,先生叫煮的,暖暖身子。”
李羡说谢谢。
楼下,彭润大马金刀坐沙发上,朝楼上方向看了好一阵,“嫂子一个人去那种地方采访啊。大雪天的还想着掺和那群小混混的事。”
孟恪提杯分茶,水声涓涓。
“怎么回家又是另一幅脾气呢。”彭润瞄他。
孟恪瞥他一眼。
“还挺有意思的哈。”彭润低头,手指并拢扣桌点三下。
“你今天也挺有意思。”
彭润晓得自己冒犯,讪笑两声,“我随便说说。”
夜渐深,深冬下山的夜路不好走,晚九点,彭润从孟家离开。
孟恪回卧室洗澡,放衣服时注意到脏衣篓里的衣裤,特意将反面露在外,叠几次包住泥污,确保不会粘脏别的地方,不过还是露出星点端倪。
他眉头微蹙,将脱下来的衣服搭在一旁,没丢进去。
洗过澡出来,孟恪看了眼卧室,不见人影。
李羡在小书房,她刚接到罗海金家人的电话,对方说罗海金的精神状况还不能接受采访,但是可以给她大女儿的联系方式。
她挂掉电话,这两天的沮丧落寞一洗而净,刚才惊讶时捂住嘴巴的手忘记放下来,眉眼掩不住喜悦,见孟恪进来,将笑容敛了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