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心疼我◎
林海是林氏在京这一支的唯一嫡孙, 世家名门出身的他,虽自幼父母要求严苛,却在吃穿用度上从未受过委屈, 这还是他头一次来西市, 若不是今日卢氏非要他陪卢芸,他根本不可能来这样的地方。
林海也带着面具, 那双露出的眼睛,眸光里是极为明显的不耐与嫌弃,他不愿和人挤在一处,看这边卖面茧的棚子里人不算多,站了过来,远远看着猜灯谜那边, 兴高采烈蹦来蹦去的卢芸。
“东市又不是没有猜灯谜的,且不论是花灯还是谜题, 哪个不比这边强?”
这一路, 他朝身边小厮发了不止一次牢骚,只这次说完后,他忽然顿住,蹙眉朝身后那小桌案看去。
那小桌案似是坐着一对男女,女子一身鲜红, 哪怕带着面具, 只露出唇瓣与下巴, 依旧能感受到她的明艳夺目。
她手中捧着一碗面茧,停在那里许久都没有动,而他身旁的男子, 却忽然抬手接过她的碗, 帮她吹着面茧上的热气, 开始一勺一勺地喂她吃。
男子虽也带着面具,可他举止间对女子的宠爱,也是一眼就能让人看出的。
盛安民风开化,再加上上元灯会,携伴出行的男女本就多,在外举止亲密些倒也不是什么新奇事,只这对男女,林海不知怎地,总觉得有些异样。
他双眼微眯,眸光在两人身上细细流转,很快,那两人的随从便有所觉察,直接横跨两步,遮住了林海的视线,那随从面露凶光,一看便不好惹。
林海冷嗤,回过头不再去看。
可就在这时,他听到随从身后传来了那女子轻咳的声音,许是吃那面茧时噎住了jsg。
林海再次蹙眉,心里有生出了某种异样的感觉,只是这次,他没有回头看,视线一直落在对面的卢芸身上,待那咳嗽声已经停下片刻,他才又带着好奇故作不经意地偏头去看。
然那小桌案上的男女,已经不知何时离开了,只留下一个空碗。
林海的视线正要收回,桌角下不经意地一个亮点,却倏然闯进了他的余光。
林海蓦地顿住,这一次他彻底转过身来,也不知怎地,竟鬼使神差走了过去。
就在女子方才坐过的这边桌角下,有一个散发着碧蓝亮光的小珠子,上面还有一条红绳,一看便知是那女子不慎落下的东西。
林海弯身捡起,抬眼四目寻找,人山人海中,哪里还有那两人身影。
他再度垂眸,刚想细看,卢芸便提着一盏灯朝他跑来,林海连忙握拳,将手负去身后。
“表兄你在这里做什么?”面茧多是女娘喜欢的食物,表兄向来不喜欢吃,怎么跑到这面茧铺子里来了,卢芸觉得奇怪。
林海没有回答,反而望着她手中花灯面具不悦,“这是胡人的花灯?”
卢芸平日里也瞧不上西市,可前几日听闻今年西市有胡人做的花灯,与盛安流行的花灯模样截然不同,她向来喜欢新奇的玩意儿,这才会在今日拉林海陪她逛西市。
手中的花灯,便是方才她猜谜赢来的,见林海问她,她便献宝似的将花灯捧在他眼前,笑道:“是不是很好看?”
林海却肃了神情,不冷不淡道:“不如盛安的。”
卢芸脸上笑容僵了一瞬,随后用力将花灯丢到婢女手中,气道:“表兄的心思根本不在这里,既然不愿陪我,那我们回去便是!”
两人如今已经换了庚帖,林家也已向卢家下聘,待关试一过,便要成亲,林海一直待卢芸很包容,也很少去苛责她,也不知为何,两人定了婚事后,他却变得愈发没有耐心,难道真像话本子说得那样,男人一旦得到了,就会变得不知珍惜。
想到这些,卢芸更加气恼,转身便要走。
林海原本巴不得离开,可手里握着的那小夜明珠,莫名让他又想起了方才那位女子。
林海长出一口气,三两步追了上去,他拦住卢芸,终是敛了脾气,好声好气去哄卢芸,借口因准备关试压力太大,才忽略了她。
卢芸也不是真要和他翻脸,很快又笑咪咪提着花灯,和他一起游逛。
这次,林海真如他所说,没有在沉着脸应付卢芸,他也抬眼四处张望,却不是在欣赏花灯。
另一边,林温温那碗面茧虽香甜,却吃得五味陈杂,也不知顾诚因到底有没有认出林海,他原本就不是一个轻易将情绪表露出来的人,更何况他还带着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
许是她心虚的缘故,总觉得他那眼睛极为阴沉。
吃完面茧,顾城因带她来到另一条街。
这条街的正中央,有胡人在奏乐,盛安的乐曲悠扬婉转,胡人乐曲有一股天然的活力,让人听了之后忍不住就想跟着跳动。
很快,便有人聚在中央,随着音律开始扭动,起初还只是胡人,后来不论是上京百姓还是那些异国人,皆跟着舞动起来,场面氛围愈发浓厚,最后哪里还分什么人,男女老少皆沉浸其中。
林温温虽然面对着人群,可她眸光却总是来回游荡,明显心思已经不在这里。
“去猜灯谜吗?”顾城因忽然在她耳旁道。
林温温还是忍不住掐了掐手指,强迫自己不要表现的过于异样,她小口吐气,摇摇头道:“我猜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