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温温觉得浑身发冷,将整个身子都朝他贴近,她问他当时是不是很害怕。
顾诚因道:“又怕,又恨……”
娘亲压着他一同跌倒在地,他忍着身心的剧痛,立即合眼装死,那些人似乎怕有漏网之鱼,还会在尸体上补刀,路过他身侧时,朝他大腿处又扎一刀,年幼的他屏住气,纹丝未动,任鲜血朝外涌出。
在补刀的时候,有位顾家护卫,起身要跑,结果后脑中了一柄龙头短剑,就倒在顾诚因面前。
在之后,他由于失血过多,而陷入昏迷,等再次醒来时,已经身处火海,肩头的灼热让他痛到不能自已,他想要带着娘亲一起离开,可身负重伤的他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就连他自己想要从火海逃出,也几乎成了不可能的事。
“我不知自己是何如做到了,可当我觉得撑不下去时,耳旁便能听到他们在对我说话……”
就这样,他托着一道血痕,一点一点从火海中爬了出来。
山间的大火引起了山民的注意,很快,便有人寻了过来。
当他看到有人影在眼前晃动,惊呼还有一个活着的孩儿时,爹爹与娘亲在那火光中,最后一次朝他弯了唇角。
说至此处,顾诚因才恍然发觉,她整个身子都靠了过来,眼泪已穿过薄衫,将他一截手臂全部打湿。
见顾诚因已不再开口,她便抬起胳膊,小心翼翼将手落在了那道疤痕的位置上,她下手十分轻柔,就这样静静地覆在上面,隔着一层薄衫,那掌心中的温热似是待了一股隐隐的力量,给那沉冷已久的心间,一点一点添了温度。
“你还有我,我也是你的家人。”
黑暗中,耳旁传来她轻柔却有力的声音。
在这一瞬间,酸意冲进了他的鼻腔,在他睫毛染了湿意的时候,却又忍不住去想,她此刻的眼泪到底有几分真,有几分假,而这句话,是为了讨好他,哄骗他故意说的,还是……她真的这样想?
可最终,他没有点灯,也没有看她,只合着眼收紧臂弯,让她与他紧紧挨在一处。
许久后,静谧的屋中传来了她低泣的声音。
“可我……也想他们了,子回……求求你了,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去见他们的,那你帮我见一见,告诉我他们过得如何……就好……真的……”
她将他抱得那样紧,却在开口的瞬间,将她给他的所有温度,全部抽离。
顾诚因的手用力握紧,紧到发颤,到最后,却又慢慢松开。
他侧过身去,抬手彻底将她环在身前,让她紧紧贴进他的怀中。
“好。”他应下。
所谓的真与假,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就jsg在他的身边。
听到她在他怀中喜极而泣,他甚至还道:“若真想去见,也未尝不可……”
林温温瞬间僵住,以为自己听错,可她不敢再问,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就改了主意,连拜年都不愿再去。
再说,不论真假,只他穿着她绣的东西去二房,爹娘一定能看出来!
第二日一早,林温温便起来了,若是从前,她怎么也得睡到晌午才睁眼。
她醒来便问仆从要针线布料,又要给顾诚因做绣活。
因为顾诚因昨夜已经答应她了,会在半月后的年初一,去林府拜年。
林温温不想错过这次的机会,她机会从早做到晚,做了冠帽给他,做了香囊给他,还给他腰间的玉佩打了穗子,甚至还给他做起了鞋靴……
上面都是她平日里最喜欢绣的图案,有些甚至都是她曾送给过爹爹的,但凡爹娘看一眼顾城因,便一定会心中起疑。
因为就连珍珠,也看出了端倪,只珍珠不敢明说,待顾诚因不在房中,才紧张地上前指着那图案,朝林温温眨眼。
林温温神色不惊,只与她对视一眼,便继续垂眸认真做绣活。
珍珠有些喘不过气,快走到窗后,用力匀了几个呼吸,才回过头来。
冬日淡淡的阳光穿过窗纸落进房中,将矮桌旁的少女拢在一片橙光中。
她家的三娘,似乎终于长大了。
作者有话说:
温温:表兄好可怜,嘤嘤嘤,我肯定不会离开你(才怪
子回:好,我去给你父母拜年,甚至还能带你见他们(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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