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没了电,穆于看了眼漆黑的屏幕,想着周颂臣大概又要生气了。
屏幕上倒映出穆于当下的脸,借着街边一点薄光,亮出他上扬的唇角,满眼笑意。大概是因为酒精作祟,总忍不住要高兴。
他扶着树起身,回到酒店,罗军回来了,给他发了消息,说他在另一个棋手的房间同他们复盘。
于是穆于洗漱过后,褪去一身酒气,穿着睡衣潜入被子里,才将插了电的手机拿到眼前。
那段电话中断后,周颂臣没再打过来,而是发了条消息。
他说:你想我现在飞去深市,对吗?
对吗两个字隐喻着威胁,好像只要穆于敢回答,周颂臣便会连夜赶到。
被窝里暖烘烘的,穆于的脸烫得厉害,他垂着眼皮回复消息:不对。
消息过去不多时,视讯通话再次拨了过来。
电话那头的周颂臣换了个背景,视频里的人在书房,视角上手机就像随意地被放置一旁,他面朝电脑敲打键盘,光明正大地将穆于晾着,好似主动电联的人不是他一样。
穆于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你在忙辩论法庭的稿子吗?”
周颂臣懒懒地应了一声。
穆于揉了揉眼睛,他取了隐形眼镜,需要将手机贴得离脸很近才能看清,于是发现了不同的细节。
周颂臣好像特地打扮过,换了衣服,房间的灯偏暖色调,叫他整个人看着好似老式电影华美绚丽的一帧,浮光掠影的旧梦。
穆于问:“你是准备出门吗?”
周颂臣停了敲打键盘的手,觑了穆于一眼。
穆于接着问:“这么晚了要去哪啊?”
都已经十一点了。
周颂臣没说话,而是靠在椅子上,面向穆于露出了志得意满的笑容:“很在意?”
穆于笑了笑:“这么晚出去玩啊,要注意安全。”
云淡风轻的语气,让周颂臣脸上的得意消失殆尽,他静了好一会,把手上的电脑一推,撞到了书籍文件,哗然地响了一片。
他抿着唇望穆于,脸上带着点负气,半晌才说:“没打算出去。”
要是一年前的穆于见了周颂臣这个模样,指不定要震撼是哪个奇人能把周颂臣逼成这样,从未想过最后那个人竟会是自己。
“那你为什么要换衣服?”穆于不知自己竟然还有心眼这样坏的时候。
周颂臣再次沉默下来,很嘴硬地说:“因为刚洗过澡。”
洗完澡顺便做了发型,换了套很出挑的衣服,脖子上仍挂着那根黑子项链,连视频的角度都得精心找过 。
其实穆于想说周颂臣什么都不做也很好看,但又因为周颂臣算不上隐蔽的努力而心生欢喜。
那天晚上他们聊了许久,渐渐地穆于感觉到困倦,在陷入沉睡前,他听到很低很沉,像是蛊惑般的声音:“穆于,其实你没有男朋友吧。”
穆于闭着眼,像是已经睡着了,囫囵地应了声。
手机里传来一声笑,好似心满意足,散去一晚的愁闷。
“穆于,晚安。”
从深市回到北市,犹如夏季转瞬入了冬,十二月的北市早已起了凛凛寒意,街边银杏给铁灰的公路缀上一层金边。
穆于同棋社那边请了假,留守成大努力备考,学得昏天黑地,就怕在大学的最后马前失蹄,因为挂科毕不了业。
周颂臣给他发消息,说要接他回家吃饭时,穆于还在成大图书馆看书。
收到短信穆于走到成大门口,就看见学校在门口堆得高高的圣诞树,在他忙得日夜颠倒时,圣诞节早已悄然到来。
周颂臣下车去接人,远远地看到穆于穿着肖韵给他买的白色羽绒服,系着红色围巾,像冬天里孩子堆出来的小雪人。
穆于同样也看到周颂臣,正装三件套外罩着一件铁灰色的大衣,下摆被夜风吹出潇洒的弧度,裹着西装裤的腿尤其长,最要命的是周颂臣竟然还戴了一对手套。
周颂臣一边走过来,一边漫不经心地摘手套的模样,将穆于看得呆住了,觉得周颂臣今日简直像是在拍电影,太夸张了。
直到人走到面前来时,周颂臣抬起摘掉手套的右手,用力掐了把穆于的脸蛋。
疼得穆于睁大眼睛,茫然地看着周颂臣。
周颂臣戏谑道:“不会化啊。”
“说什么呢?”穆于揉了揉自己被掐疼的脸。
周颂臣抬手揽住了穆雪人:“走吧,天太冷了。”
今日难得两家人可以像以往那样齐聚一堂,不仅穆心兰在,周霆终于有了休息假期,穆于没有比赛,自然是要回去的。
路上穆于忍不住问周颂臣:“你今天是要出庭吗?怎么穿成这样?”
周颂臣扶着方向盘,随意道:“好看吗?”
穆于没有正面回答:“你这样穿,显得我很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