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不欢而散,两人已有一个多月未见。
对于周颂臣一如既往冷漠的态度,穆于早有预料,这人大概也不想在这堂选修课上看见他。
穆于看着周颂臣落座在前几排,离得不远,就在他的斜前方。
他逼迫自己收回视线,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笔记本上。
他已经不需要再通过做课堂笔记,用以换取跟周颂臣同一堂课的资格,但有些习惯就是无法轻易改掉。
仅仅是维持了一个学期的习惯,就这般深刻。
那将近十年的“习惯”呢,如何能改?
教授还没来,选修课还未开始,助教将课堂上要用的讲义发给众人。
穆于正在翻看讲义,就听到周颂臣的咳嗽声。
这声音刺痛了穆于的耳膜,不及细想,他从书包里取出热水壶,去教室后面接了满满一壶温水,随即走到周颂臣旁边。
周颂臣抱着胳膊,感受到身旁有人靠近,既不抬头,也不起身让位,好似早有预料,来的是谁。
周颂臣左手边正好留了个位,穆于正好能够落座。
他刚一坐下,就将水壶盖子拧开,充当杯具,给周颂臣倒了一杯温水,推到对方手边:“吃过药了吗?”
穆于主动开口,意图破冰,周颂臣这才屈尊纡贵,拿起穆于倒的那杯热水,从容不迫地喝了一口。
见人喝了,穆于松了口气,他还以为周颂臣要继续同他闹别扭,无视他递去的橄榄枝。
既然对方已经顺着台阶下,穆于便主动抛出话题:“你上次怎么会出现在棋社啊?”
周颂臣目视前方,敷衍答道:“路过。”
见对方这般态度,穆于也知道自己是问不出来的。
而接下来的一整堂选修课,他们没有说更多的话。
穆于一如既往地记笔记,而周颂臣则合上了电脑。
有穆于在,周颂臣就无须记笔记。
穆于虽然在学习上不算聪明,却很擅长整理资料,抓住重点。
他整理出来的学习笔记,就是周颂臣也挑不出太多毛病。
甚至周颂臣曾对他说过:“老师说的重点,你明明都能很好地记下来,为什么就是学不会呢?”
周颂臣理解什么都很容易,唯一无法理解的,大概就是穆于的脑子构造。
穆于高三那会,因为学习成绩太差,被穆心兰逼着去上补习班,然而成绩依旧稀烂。
穆心兰实在没办法,就想到了已经被西大提前录取的周颂臣,私下找了对方。
等穆于从补习班回来,周颂臣已经满脸不耐地坐在他的书桌前。
如果说补习班的老师是温柔天使,那周颂臣大概是地狱教练。
他不会对穆于进行体罚,仅凭他那张杀人诛心的嘴,就是最狠毒的“体罚”。
周颂臣曾经真心地感慨:“从前我一直觉得,骂人是个猪脑子,是在羞辱人,现在我才知道,原来说一个人是猪脑子,是在羞辱猪。”
“按理说下围棋多少需要有点智商吧,你的业余五段是怎么来的,靠运气?”
“连这种基础的知识都不懂,高中三年你去学校做什么,去学校食堂当点评员?”
“你脖子上的那个是花岗岩吗?我就是对着花岗岩讲题,它也该懂了。”
最后周颂臣皮笑肉不笑地对他下了最后通牒:“如果这次一模,你的成绩没过本科线,你会死在我手里。”
某种意义上,穆于能够考上成大,确实多亏了周颂臣。
他甚至怀疑,他现在能对周颂臣的坏脾气如此有耐性,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在周颂臣给他补课时,他早已习惯这人的恶语相向。
不知不觉,一堂选修课便结束了。
穆于突然反应过来,周颂臣只有最开始咳了两声,之后便再没听到过。
他正要问对方身体状况,就看到韩衍从前门进来,径直朝他们走来。
看见到周颂臣身侧的穆于,韩衍见怪不怪,出言调侃:“穆于,你干脆搬来西大得了,天天两头跑也怪累的。”
面对韩衍的怪话,穆于选择无视。
他虽然不喜欢韩衍,但也不想跟周颂臣的朋友有冲突。
从来都是能忍则忍,能退则退。
不知是否因为如此,韩衍见到他就要挑衅几句,仿佛不招惹他,就浑身难受。
韩衍对周颂臣说:“他们说今晚火锅纯k局,你去不去? ”
随即他转向穆于,玩笑道:“穆于要不要一起来?”
穆于不想去那种地方,他摇了摇头。
韩衍撇嘴道:“大家都是周颂臣的朋友,就你不给面子,是不是看不上我们?”
这话堵得穆于左右为难,他确实不想去,但又不想叫人误以为他看不上周颂臣的朋友们。
而周颂臣快速地扫了穆于一眼,眉心缓缓皱起,面上竟然露出点被冒犯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