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禾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将手递过。
谢筠无比自然地牵过她的手,带着她慢悠悠地往山下走。
碧草如丝,映着黄白的小花,林间有飞鸟啼鸣,日光暖洋洋地落在二人身上。
这样的事从前有过太多次,以至于虞禾从不放在心上,甚至偶尔会觉得这种日子无趣,怎料想许久以后,竟是在幻境中才能重现。
这是她的幻境吗?
虞禾有一瞬的失神,忽然间脑子里就好像忘了点什么,但她还记得自己有事没做完,她有血度母在身,只要心志坚定就不会迷惑。
“在想什么?一直不说话。”
谢筠脚步慢了下来,视线落在她脸上,认真地想要看出她的心思。
“我在想……”话到了嘴边,虞禾又忽然感到困惑。“我想不起来了。”
脑海中好像有什么呼之欲出的想法,但为什么就是记不起来,她究竟把什么给忘记了?
“想不起来便算了,中午想吃什么?”
她张口就答:“清蒸醋鱼,还有蜂蜜番瓜……”
谢筠轻笑一声,又问:“玉井饭要吗?”
“要。”
“那走吧。”
虞禾被谢筠牵着往回走,心底不知为什么空落落的,像是忽然间少了些很重要的东西。
算了,想不起来,还是回去吃饭吧。
——
虞禾与谢筠相处了很久,发现他对吃一直没什么兴致,虽然为了她学会了做菜,却始终是顺应着她的喜好来,自己似乎是一点口腹之欲也没有。但是顾及她一个人吃饭会不自在,平日里也会坐下动几筷子。
虞禾知道他是修士,有很多她不懂的讲究,通常也不太追问。
用过午饭后,谢筠会教她读书写字,为她读几篇杂记。
虞禾学东西不算快,但贵在认真,几乎不曾出现学不会就丧气的时候。而谢筠的字写得很好,就像他练剑一样,是行云流水的飘逸。
大部分字她都认得,只是不大会写,字也称不上什么好看,一笔一划写得板正工整,像是书堂里的稚子。
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虞禾只看了一遍就记得怎么写了,就好像早就已经学过似的。
谢筠看了一眼,称赞道:“写得很好,比很多人学得都要快。”
虞禾也有些意外,随即说:“我怎么感觉像是学过了似的。而且,每次我写成什么样你都说好,是不是敷衍我?”
“只是实话,不算敷衍。”他将一杯茶递给虞禾。
她尝了一口,而后惊讶道:“这是上回在酒楼喝过的名茶?”
“我见你喜欢,去买了些。”谢筠不以为意,将一碟糕点又推到她面前。
虞禾喝着茶,若有所思道:“我们这样挥霍,没个十年就要败光家业了吧,到时候我们夫妻二人做点什么好,我好像身无长处……”
“我们的家业比你想得要丰厚些,”他的手指轻点了点放在窗台上的兰草。“这盆花足够再挥霍五十年,不必忧心。”
她认为谢筠在逗她开心,也顺着说下去:“那山上那棵婆罗昙够挥霍一百年吗?”
“无价。”他一本正经。
虞禾伏在他怀里笑了起来,又说:“我们之前救的那位夫人应该快生了,等她的孩子满月,我们去拜访。”
“也好。”
一直到晚些的时候,虞禾忽然起了兴致,说想看他的剑法。
破妄剑出鞘,剑锋在月光下映射出冰冷的光。虞禾下意识去探空荡荡的身侧,随后忽然愣住。
“怎么了?”
虞禾有些莫名其妙道:“我总觉得自己也该有一把剑。”
谢衡之垂下眼,将破妄交到她手中。“这也是你的剑。”
她伸手接过,熟悉感更上心头,几乎是本能地使出一套剑招,好似她已经练过千百次似的。
虞禾对自己的表现很惊讶,忍不住感叹:“不会吧,我真的……这么有天赋?”
谢筠却皱了眉,目光落在虞禾脸上,看出她的惊讶之下,是同样的困惑。
他不曾教过虞禾须臾剑法,即便是行光十三剑,她也只勉强学会了前三式。
虞禾盯着手中的破妄,随后又抬眼看向谢筠,发现他黑沉沉的双眼也同样落在这把剑上。
分明是再熟悉不过的画面,最令她安心的人,为什么会处处透着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