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平安叹口气,“小妹妹,我知道你不能说话,我也知道你有多恨宋春明,外边的那位大哥肯定也跟你一样恨他。你不能只给自己报仇啊,他做的坏事罄竹难书,咱们得好好跟他算账,你说对不对?还有他靠你们赚的那些钱,都得让他吐出来!包括以后你的治疗费用,还有那位大哥以后的生活费用,都要算在赔偿里,所以宋春明暂时还不能死。再说他死在你手里未必是最解气的方式,反而会脏了你的手。”
蜘蛛女的脚朝外动了动,顾平安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听懂了,柔声道:“小妹妹,你放开他,我扶你出去,我们去找医生好不好?我知道你本来很健康,宋春明不但打断你的腿,还给你灌哑药,那位大哥的胳膊腿不能长出来,但你的都可以治好。你别怕,没人会笑你,更没人会折磨你,从今以后没人会任由你在地上爬,这一切都结束了。”
这次洞里传来低低的抽噎声,顾平安松了口气,有反应就好,她就怕这可怜的女孩真因为非人的遭遇失了人性。
虽然听到蜘蛛女的哭声,可她还是不肯出来,顾平安想进去,里边马上又传来宋春明像拉风箱一样的粗喘声,显然是蜘蛛女扼住了他的咽喉。
宁副局已经进来了,他给顾平安打个手势,意思是让她跟黎旭配合把蜘蛛女制服带出来。
顾平安知道这是最简单也可行的办法,蜘蛛女看着凶悍,但在他们这些专业人士眼里,其实攻击力很弱。
只是蜘蛛女现在的位置只能过去一个人,顾平安正要自己行动,把人打晕拖出来,突然又听到她细碎的抽噎声。
在安静的洞穴里,这声音似乎带着能击透人心的冲击力,让顾平安心里瞬间酸涩极了,她最多也就二十来岁吧,却经受了这人世间最恶劣最糟心的苦难。
她在地上爬行还要带着笑容才能换口饭吃时,心里在想什么?在她看到宋春明过着奢华生活,老婆孩子大房子,而她却饿得发疯,往厨房墙上写下那几个字时,又在想什么?
她偷偷跑进厨房能站起来拿到吃的吗?她只能无力地在墙根用指甲划出几个字,写下没用的诅咒,甚至不期望会被人看到,那一刻她心里该有多绝望?
顾平安叹口气,她不想让蜘蛛女在刚看到一点亮光时被人打晕,拖拽出来。
她朝黎旭打了个暂停的手势,转头朝洞里低声道:“你别怕,我们让人去拿轮椅,或者可以让消防同志临时做个担架,等到医院再帮你换上轮椅好吗?医生一定可以治好你,我向你保证,没人会拖拽你,也没人会像货物一样搬运你,从现在开始你再也不用趴着走了。”
黎旭听到她的话,瞬间明白过来,蜘蛛女现在的状况根本没法走,她除非跪着膝行,或者爬着走,又或者被大家抱下去,她在地上爬了那么长时间,最需要的是尊严。
蜘蛛女突然大哭起来,声音中似乎带着无尽的屈辱,让大家心酸不已。
黎旭叹口气,没再耽搁,招呼宁副局朝外走,去山下取轮椅太耽误时间了,消防那边有各种救护装备,倒是可以做个适合她的软椅,抬她下山。
顾平安知道蜘蛛女应该已经放下了戒备,她弯腰凑过去,拍拍女孩的肩膀,“别怕了,这场噩梦结束了!”
这次蜘蛛女没有躲闪,她肩膀缩了缩,呆呆看着顾平安。
宋春明倒卧在她膝盖旁,脸上脖子上,甚至腿上都是被咬过的痕迹,嘴里居然也鲜血直流,好像舌头也被咬了,最严重的是脸上的伤口,硬生生被撕下来一块肉。
此时蜘蛛女的手还放在宋春明的咽喉上,顾平安握住女孩满是茧子的右手,扶她起来,坚定道:“噩梦真的结束了!别怕!他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蜘蛛女另一只手也终于松开了宋春明,哇的一声大哭起来,顾平安赶紧抱住她,“没事了没事了!”
跟在后边的警员忙把宋春明从里边拖了出来,再是罪大恶极,也得先救过来再说,还好他身上都是外伤,说不出话是因为舌头被咬掉半截子。
外边黎旭跟消防队员正改造一个软椅,宁副局看着被扶上担架的无臂无腿男人,长叹一声:“作孽啊!”
派出所的一个小民警也愤愤道:“咱们来早了,这混蛋就该被咬死。”
派出所所长狠狠瞪他一眼,还训了两句,可不得不说这位民警说出了大部分人的心声,谁听到这种事,都想让宋春明不得好死。可职责所在,还得帮他包扎。
顾平安一直在洞里守着蜘蛛女,帮她整理好凌乱破碎的衣服,又要了毯子,蜘蛛女终于止住哭声,冲她张嘴,发出一个难以识别的声音,“出!”
“好,我们马上就能出去!他们正在帮你做椅子!”
蜘蛛女摇头,又艰难地张嘴:“出……”
她应该是声带受损了,顾平安皱眉:“初?你叫初?还是春?”
她说到春字,蜘蛛女拼命点头,眼里闪过一丝喜意。
顾平安笑道:“你的名字有个春字?真好听,春天多好啊,怪不得你这么有生命力,要是我像你这样的遭遇,早被折磨死了。春妹妹,你很厉害,不但能坚持下来,还能找到机会替自己报仇。听章梦说,你还救了她?真了不起!”
谁都爱听好话,蜘蛛女也不例外,在顾平安的安抚下,她情绪渐渐稳定下来。
等黎旭带着软椅进来时,她也不怕别人的碰触了。坐进软椅里,她眼眶突然又湿了,嘴再次张合起来,声音嘶哑难以辨识,可顾平安却知道她在说谢谢。
顾平安感慨道:“不用谢,我们是警察,这是我们该做的,你最该谢的是你自己,终于等到了重生的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