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愣了一下, 没忍住问道:
“可,可是那女子有什么问题?我和我娘实在是没有法子了,我, 我们也不想那样……”
青年痛苦的躬下身子,双手抱着头,泣不成声:
“若是出来一趟,我爹不能回去,到时候我和我娘在淮州将无立锥之地!”
青年的眼中漫上绝望,泪水一滴一滴的砸了下来,他乃是淮州人士, 桑淮两州合称江南。
大盛皆知江南女娘是出了名的能干, 而青年的娘亲便是其中翘楚, 而这原因——
“这次行商, 乃是走我外家的路子,本来这批货就是我娘呕心沥血筹到的, 再加上我娘一直联络人, 而我爹……只不过是怕我娘不规矩自己死皮赖脸要跟上来的。
出来一趟,若是我爹不能回去, 只怕族里的人都要逼死我娘了!我, 我不能让我娘出事儿。”
青年语带哽咽的说着, 徐瑾瑜不由眉尾一挑:
“你家里的情况,可有外人知晓?”
青年愣了一下,随后咬牙切齿道:
“我和我娘肯定不会随便漏了家底, 可我爹自从来了京城, 便流连花街柳巷, 我不知他可有说什么?”
而此时,钱鹏自认为自己已经完成了任务, 直接入内,已经传来阵阵鼾声。
魏思武听到这里,都忍不住道:
“身怀巨富,又是外地行商,这不是明晃晃的肥羊吗?”
有钱有无人无权,还是地位低下的商人,不被人盯上都得是运气好,可显然,钱家的运气没有那么好。
“大人说的有理,此番是民妇未曾管束好夫君,这才招来了一场飞来横祸,我儿只是依民妇之意行事,若有差池,民妇请罪。”
说话间,一个穿戴整齐,仪容得体的妇人走上前来,拾起衣摆就要跪下,徐瑾瑜连忙道:
“夫人快快请起,今日我们上门叨扰并非问罪。而今夜寒风重,您莫伤了身子。阁下还不扶住令堂?”
徐瑾瑜看了一下青年,青年连忙过去搀扶住娘亲,妇人也是微微一愣,随后大方得体道:
“好,那便请两位郎君上座。”
妇人将主坐让给二人,又让青年多点了几盏灯火,这才道:
“那不知两位郎君今日上门,有何贵干?”
灯光一亮,徐瑾瑜和魏思武这才看清妇人的长相,其生的颇为秀气,即便已经有一个及冠的孩子,可也芳华依旧,额角的发丝也被抿的一丝不苟,是一个将规矩礼仪恪守入骨的人。
徐瑾瑜微微垂眸,缓声道:
“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知道您送至顺国公府那位姑娘的容貌。”
妇人有一瞬的惊讶,但随后便垂下眼皮,似乎在思量着什么。
能让官差夜半来此,只怕这里头纠葛非同小可。
徐瑾瑜也没有催促,这是敛眸轻嗅,随后轻声道:
“方才我自入院中,便有一种淡淡的茉莉香,想来这便是贵府这次要送的货吧?”
妇人直接愣住,徐瑾瑜继续道:
“我曾读过大盛各地有关风土民俗的记载书籍,听说江南有一茉莉粉,在前朝之时乃是宫中贡品。
传闻此粉敷面,有养肤留香之效,最重要的是,此粉又名玉容粉,可以遮掩肌肤瑕疵,令无数女娘们奉为至宝。”
“若是我不曾猜错,这玉容粉便是您送来京中的货物。只不过,此前为救夫而低价出售,只怕会让您元气大伤吧?”
这下子,妇人还在呆坐,而正端着茶碗的青年却一个不慎,摔了杯子:
“你,你,你怎么知道?你莫不是能掐会算不成?!”
这玉容粉乃是娘的传家之宝,由外祖母亲自传授,传女不传男,也就是家里日渐不景气起来,娘这才变卖所有嫁妆,走了这一趟。
“我只不过多读了几本书罢了。”
徐瑾瑜淡淡一笑,随后瞥了一眼妇人:
“夫人若是坦言相告,您若能保证这玉容粉名副其实,我便为你牵线卖货,不必再压低了价格去卖。”
依徐瑾瑜之见,钱鹏知道的只是皮毛,方才他仔细观察过妇人,她并不是一个会被愚弄之人。
至于那批货,只怕也没有钱鹏说的价格那么低廉。
甚至,妇人手下还留有一批数量不小的货物,这也是他们为什么现在还留在京城的原因。
妇人定了定神,重新端详着上首的少年,这样的人物,不过闲言两句,便直接抓住了自己的脉门。
她手里的货物价值不菲且数量不少,不是寻常人可以吃的下的,可少年却说可以为自己牵线。
官员牵线,那得是什么人物?
“我,我如何相信你?”
妇人终于露出了一丝紧张,徐瑾瑜却微微一笑,取下一枚信物交给妇人:
“带着它去岁华园,你便知道了。”
妇人一时瞳孔放大,岁华园!
那可是在京中声名赫赫,如雷贯耳,不过一载便力压四公合力承办的萃英园的岁华园啊!
妇人的呼吸不由急促起来,她立刻激动的示意儿子接过信物:
“好!大人,民妇粗通工笔,不知……”
“夫人口述即可。”
魏思武让人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画具,在妇人细致的描述之下,一个绝色佳人跃然纸上。
女娘看女娘总是不同的,是以徐瑾瑜又让青年口述了一遍,等两张画放在一起时,魏思武都不由啧啧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