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赵庆阳面上都已经多了几分犹疑。
现在的大盛,真的还是他记忆中的那个国泰民安的大盛吗?
徐瑾瑜看到了赵庆阳面上的犹疑,拍了拍赵庆阳的手臂,缓缓道:
“庆阳兄,这世间目之所及的光明之处,离不开阴影下人们的负重前行。
而你我,不过是从光明过渡到了阴影……”
“负重前行吗?”
赵庆阳慢吞吞的咀嚼着这四个字,曾经的他,因为父亲留下的污名,混沌终日,不知世事。
幸而在文会之上,结识了瑜弟,虽然当初的相遇并不愉快,可他至今还在感谢当初那个守诺的自己。
徐家劈了那么久的竹丝,让他知道,原来自己也并不是一无是处,只要他愿意努力,他的剑法也有让祖父夸赞之时。
可之后,看着思武因为长公主之事,先一步走入朝堂,他未尝不心焦?
就连当初,府医所言他亦有过怀疑,怀疑他还能否跟上两位好友的脚步。
但南疆一行,除了瑾瑜的数次相助,他更多的是在看,在看曾经他看的并不透彻的世界。
“负重前行,这四个字,我很喜欢。如今,我也成为了这样的人。”
赵庆阳不知想到了什么,面上露出淡淡的笑容,随后他目光柔和的看着徐瑾瑜:
“瑜弟且在此安坐,再过两日就有消息了。”
赵庆阳随后离开,徐瑾瑜虽然不明白方才庆阳兄面上露出那种复杂的神色,却也无意追究。
等赵庆阳离开后,徐瑾瑜也没有闲着,反而拿出一本这些日子转移方向的民俗民生的书籍看了起来。
虽然会试结束,但还有殿试,待殿试之后,入朝为官,若是脑袋空空,只怕也要毫无寸进了。
……
这次朝廷多个部门对于一个小厮的搜寻可谓是声势浩大,对于普通人来说或许感觉并没有那么清晰,可若是对那等心里有鬼的人来说,便不一样了。
李守言会考第三场时,本就因为贡院前徐瑾瑜的那一番话,心神不宁,他虽然暗中告诉自己,严有严好,宽有宽好,那徐瑾瑜说的并不一定对。
有道是,各花入各眼,万一主考大人崇尚严法点中了他呢?
可心里又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凡事需要结合实际,那条判语只怕真要如那徐瑾瑜所言。
一时之间,两种声音交汇,让他心神不宁,连第三场的题目都只记了一个大概。
更不必说,主考官又提升的难度,完全避开了李守言擅长的文风华丽,辞藻堆砌的行文习惯。
这也就罢了,今年不成,三年后再来即是。
可是,等李守言回到院子后,真正的打击这才来临!
永新侯府竟然声势浩大的斥责自己,当着众人的面儿与自己划清界限!
除此之外,让他以后不得以李氏子孙自居,对他来说更是一个打击!
要知道,李守言之所以会试失利后,还能稳得住,便是因为其背靠李氏宗族,他举人之身也可入朝为官,到时候若是永新侯府能提携一二,他与正经科举的学子也不差什么。
那些在他承办文会之时,络绎不绝来此的学子,未尝不是想要借此搭上永新侯府的线!
可是,现在全都没有了。
李守言仔仔细细的回想了所有发生的事儿,他怪好事的学子,怪让事件扩大的徐瑾瑜,怪传播流言的学子。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怪过自己。
但这里,最让他痛恨的人,还是那个少年解元郎!
他才只是一个少年,便已经是京师解元,他甚至站在那里不发一语,也有的是人替他说话。
他那么年少,又那般俊逸,他提前了自己十几年,便得到了自己一直渴望而不可得之物!
他发了疯的嫉妒!
大盛没有宵禁,李守言在一个酒馆彻夜买醉,等到鸡鸣之时,一抹青影来到他的身旁。
“郎君何故不如意?不妨说与妾听听罢,妾……可有的是法子让郎君如意顺遂起来。”
……
李守言猛的从睡梦中惊醒,仿佛又回到了他做决定的那一天。
“我要徐瑾瑜死!我要他满身污名而死!”
他狠极,也痛极了那少年!
可,惊马案事发至今,小厮虽然不知所踪,可是京中却一直紧锣密鼓的在搜查此人。
李守言也曾偷偷去城门瞧过,原本便不宽松的进出管理,现在已经成了铁桶一只。
那个小厮逃不掉,找到他,只是时间问题!
正是深夜里,外头巡逻的兵将踏步而过的声音,却让李守言惊出了一身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