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峭春风之中, 还是熟悉的天黑沉沉的时候,因为月初的原因,抬首一片乌黑, 伸手不见五指,唯有路人提着的灯笼散发着淡淡的光晕。
会试的考生较之乡试时,只多不少,因着此时汇聚了全国各地的考生,各地的口音掺杂在一起,显得分外的热闹。
只是,等快到临近考棚之时, 众人都不约而同的安静了下来。
远处, 巡逻的兵将严阵以待, 那通身的气势便能将一部分心怀叵测之人吓的软了筋骨。
徐瑾瑜此番进场, 不说徐母,就是赵庆阳和魏思武也纷纷前来相送, 徐瑾瑜对此有些无奈:
“思武兄也就罢了, 庆阳兄那日不是听过贵府府医的诊断,怎么也过来?
这个点儿也到了上值的时候, 你头一日入值, 便要告假可不好。”
赵庆阳见徐瑾瑜还惦记着自己入值之时, 一时微微哽咽:
“府医说无大碍,我便能放心吗?那里面什么条件,我又不是不知道。
瑜弟的身子本该好好将养, 可还未养起便要先用十日去苦熬, 我如何能放心?”
赵庆阳说完, 抿了抿唇:
“瑜弟也不用记挂我,圣上特意多允了我一日的假, 不会耽误了正事儿。倒是瑜弟……”
魏思武随后也不由道:
“什么叫我便罢了,难道不就不记挂瑾瑜你了?”
“我可没有那么说呀。”
徐瑾瑜笑吟吟的说着:
“我是觉得思武兄出现在这里,那是理所应当呢。”
魏思武这才哼了一声,随后下意识的攥紧了手掌,绷着脸道:
“好了,我二人便不多言了。瑾瑜你先进去吧,开考前还能缓缓。”
徐瑾瑜微微颔首,向徐母告辞,在赵庆阳的一脸不舍中,转身离去。
众人目送徐瑾瑜的背影被人群淹没,可是心却已经高高悬起。
等到了会试,考前搜子的动作也会更加轻柔细致,但却不会让人觉得太过冒犯。
徐瑾瑜很快便过了验名、搜身这两关,按照自己的案号寻了过去。
进了考棚之后,徐瑾瑜首先要做的便是将考棚周边的环境打量一遍,随后这才挂好油布。
只是,等徐瑾瑜坐下的时候,顿时察觉到了点不一样的东西。
比如,考棚内的硬件设施都优越性都大大提高了,原本坚硬的木板上被盖了一层厚厚的被褥,用来伏案书写的条案也平整光滑。
徐瑾瑜抬手用指尖刮了一点儿残余的木屑,上面还有新鲜的木漆气味。
桌子上放置的烛台所配的蜡烛也不是那种粗制滥造,还未拿起来便能闻到一种刺鼻味道的粗腊。
这些,似乎都是新制的。
徐瑾瑜忍不住扬了扬眉,等听到附近有人发出的阵阵惊呼声时,他便知道,这好处不是自己一人独有。
但这也正合徐瑾瑜之意,科举本该公平,倒也难得圣上为了公正,做出的这些改变了。
晨光微熹,红日缓缓升起,会试第一场在一阵钟声中,正式开始。
与此前考试不同的是,会试的题目并不是书写在考卷之上,而是由兵将将题目书写在长板上,自考棚抬着而过。
每排考棚停留一盏茶的时间,直到所有考生看过题目之后,再敲钟示意,考生开始作答。
这样的安排对于前后考生都各有利弊:
在前的考生多出了思考的时间,但因为时间的原因,考生需要保证自己对题目能烂熟于心。
而在后的考生虽然少了思考的时间,但却不会出现记岔题目的惊天失语。
至于中间的考生,则是最痛苦的,但科举这条路,既要运气又要心态,会试又被成为龙门跳,其难度自然不言而喻。
徐瑾瑜虽然也在中间位次,但等他将题目记下后,便开始认真的思索起来。
至于隔壁的考棚里发出了阵阵或懊恼,或叹息的声音,也丝毫没有影响到他。
等到了会试这一步,其实更多的还是在考验心态。
倘若连会试都无法度过,到了金銮殿上,失礼于御前,那才是天大的过错!
会试首场为经义七道,内容复杂且题目不短,但对于走到这一步的考生来说,拼的只是大家对于本就烂熟于心的经义理解。
是以,等到答卷钟声响起之时,众人首先做的便是将题目写在考卷之上,再慢慢斟酌。
徐瑾瑜也提笔将七道题目一一写下,随后将一旁的炭盆升起。
只是,取炭的时候,徐瑾瑜低头一看,都不由啧舌。
银丝炭。
啧,圣上好大的手笔!
“皇上这次对贡院这么大手笔改造,若是被户部尚书知道了,只怕又要上折子了。”
冯卓一面为成帝上了一碗茶水,一面低声说着。
成帝冷笑一声:
“让他上,朕看他还能放什么狗屁!徐瑾瑜此行平定越国,这等功绩,他就想考个科举,朕怜他体弱怎么了?他要清名,朕自不能让他特殊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