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思武犹在感慨, 忽而听到徐瑾瑜这话,一时也不由好奇追问:
“瑾瑜是想到了什么?”
徐瑾瑜微微垂眸,没有直接开口, 而是道:
“思武兄先收好证物,随后我们再去一个地方吧。”
魏思武不甚明白徐瑾瑜想做什么,但他知道在瑾瑜面前自己只要听话就行了。
“好,瑾瑜你说,我们去哪里?”
“去兰娘的埋骨之地吧。”
倘若他没有猜错,那里应该离莹莹遇害之处不远。
徐瑾瑜说完,一行人随后出了城, 朝河边走去。
连绵起伏的香山山脉成为大盛京城最好的壁垒, 而亦有不计其数的百姓因为那山脚之下, 靠山面水的好风水而选择埋葬自己的亲朋。
寻常百姓的坟茔都矮矮的, 放眼望去,参差错落, 但也算正式有序。
但因为这里的坟包太多, 众人不得不一一看了过去,但很快, 徐瑾瑜就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等等, 这里的草叶一直朝一个方向倒伏, 我们顺着这个方向去看看。”
徐瑾瑜看着那一道新鲜的草茎折断的微白痕迹,这样的痕迹一般只需要一到两天就会形成,这与莹莹的遇害时间不谋而合。
楚凌绝亦没有异议, 走了约莫半刻钟, 众人看着不远处那上书“兰氏女墓”四个大字, 不由惊叹:
“果然如此!”
“徐郎君真乃神人也!”
徐瑾瑜只是拱手谢过,但随后, 他便顺着脚下的痕迹走了过去,看着这在众多坟包之中平平无奇的坟墓,不由抿了抿唇。
谁能想到,这座坟包之下,虽然空空如也,去已经不知积压了多少无辜的生命。
多少,难以言说的血腥罪恶。
等到了坟包处,不用魏思武说话,属下也四散开来寻找遗漏的线索。
“大人,徐郎君,这里有一片被压过痕迹的草地,那断草处的模样与吾等方才见过的一般无二!”
而那片草地足足有几人大,是被人在上面翻滚过的痕迹。
众人随后亦步亦趋,跟随着那隐隐约约被压倒的草叶的方向继续往前走,没过多久,便听到水声阵阵。
徐瑾瑜看着眼前涓涓流淌的河流,不用敛目,他都可以想象到当初发生的所有。
从陈家人处得到线索的莹莹亲自来到兰娘之墓处确认,可却被人一路尾随。
惊惶失措的莹莹还被那无人清理的杂草绊的摔了一跤,随后……那人为了造成意外的模样,故意或许真的欺辱了莹莹。
可即使如此,他也不愿意留下莹莹这个后患。
是以,莹莹走投无路之下,只能绝望的选择用自己的死状,来传递自己所知道的信息。
“咬舌自尽,投河而亡,倘若各取一字,是谓:活。”
“莹莹,这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告诉吾等,兰娘还活着。”
徐瑾瑜的声音难得低沉起来,此言一出,众人不由面面相觑:
“舌与河,是,是活,是活。”
“可这咬舌自尽之苦,就已经足够不少壮年男子都撑不住了!”
“能在咬舌之后投河,这得是多大的毅力?”
刑狱司中不乏有拔舌之刑,刑狱司众人已经可以称得上司空见惯。
但到了这一步,众人还是为莹莹的隐忍与坚强震惊。
就连魏思武也在沉默许久后,缓缓道:
“莹莹的公道,吾必要替她讨回来。”
无关其他,只是对这样一个坚韧无比的女娘的敬佩!
徐瑾瑜随后与魏思武对视一眼,平阴侯草菅人命,嗜杀成性,可他们或许也不会想到有一天,他们会因为自己随意妄断人命,亲手把至关重要的证据,送到徐瑾瑜的手上。
兰娘的生死,已经水落石出,但还有些许枝叶末节需要的追究的,徐瑾瑜也对着魏思武细细叮嘱了,请他派手下再去打听查验。
随后,二人并肩行着,徐瑾瑜脑中思索着这桩截杀案背后的隐情,斟酌道:
“现在,吾等能确定的是兰娘是兰妃的十之八九。”
之所以不是十成十,那是徐瑾瑜谨慎的习性。
“但除了那颗蓝宝石之外,吾等还需要更多的证据,去证明兰妃的真实身份。
思武兄,勋贵之女如何养育你比我清楚,不拘是兰妃幼时的嬷嬷,还是曾经伺候她的丫鬟,如此种种……都可以一一查验。
假如,从一开始,兰妃就不曾被平阳侯府养育,那么她所有的过去,也都是漏洞百出。”
一个人,只要存在世上就必定会留下痕迹。
兰娘想要成为兰妃,远不是平阴侯府一句女儿没有长在身边就可以掩饰过去的。
不管是养在老宅,还是外族家,一个一个查过去,都不会密不透风的。
这世上,从不会有不透风的墙啊。
他们如何能自信的瞒住天下人的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