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驿站, 柳洪左思右想,还是忍不住道:
“徐秀才,你又是如何知道那饺子无毒的?”
徐瑾瑜脑中还在回想着方才莹莹看过来的那一眼, 听到柳洪的声音,这才回神,他缓声道:
“回大人,下毒者首先保证自己下的毒不被别人发现,这才是一场合格的毒杀。
而众多食物之中,这做好的饺子又是最不容易被下毒的,除非将毒一开始就下在饺子馅儿中。
但膳堂的食物经过检查都是无碍的, 而且那饺子上只有一小块被画眉鸟吃掉的缺口, 除非毒是在饺子的外皮。
可若是饺子的外皮有毒, 那那些在食物上飞来飞去的蚊虫又如何解释呢?”
徐瑾瑜说完, 笑了一下:
“也是吾等太过紧张,否则若是再等等, 那画眉鸟自己醒了也就飞走了。”
柳洪也不由觉得面上一热:
“实在是莹莹这案子太过匪夷所思了, 吾等才这般草木皆兵啊,也不知莹莹究竟怀着怎样的秘密……”
柳洪轻叹一声, 随后与徐瑾瑜分开。
虽然只是一场乌龙, 但徐瑾瑜回想着莹莹那欲言又止的眼神, 心里清楚,这是莹莹心防松动了。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 他要回书院了!
徐瑾瑜只觉得有些可惜, 若是能乘胜追击,或许用不了多久莹莹就会吐口了。
等回到书院后, 徐瑾瑜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学习,这一次他需要全力应对明年八月的乡试。
是的,明年。
徐瑾瑜之所以急不可耐的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甚至不惜立下军令状也要考县试,便是为了明年的乡试。
否则,若是错过,又要再等三年。
而乡试之中,八股文的学习与灵活运用又是重中之重。不过如今的大盛对于八股文的规定还没有形成僵硬死板的定制。
在科举之时,它更要求破题之巧,用词之精。
但即使如此,徐瑾瑜亦不能懈怠,当然有两位友人在侧,尤其是宋真这个卷王的内卷,他也没有懈怠的机会。
“信兄?信兄?”
徐瑾瑜用手在师信的眼前晃了晃,师信才匆匆回过神:
“瑾瑜,怎么了?”
“方才我们正在说林先生在课上说的那道题目的破题之法,信兄到底怎么了?你我之间,还有什么话不能说吗?”
如今来书院已经有大半月了,但师信却总是时不时的走神,徐瑾瑜心中不免担忧,也不能放任他这样下去,这才有此一问。
师信抬起头,看着徐瑾瑜那盛满担忧的双眸,他低下了头,轻声道:
“本不是什么大事,并不想叨扰瑾瑜,但既然瑾瑜问了,我便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当初瑾瑜被赵世子带来的大夫诊出奇毒后,我与赵世子、宋真三人商量着各自找门路寻那吴医师的踪迹。
瑾瑜也知道,我娘以前是……但,猫有猫道,鼠有鼠道,三教九流的人里消息最杂,也最多。
所以,我和娘亲商量好后,娘亲决定去找找原来相熟的友人探问一二。”
师信没有说的是,对于已经从良之人,最好是不要与过去认识的人再相见。
毕竟,时移境迁,人心易变,谁有知道昔日的友人会不会变?
但他们母子蒙徐家的恩情太重,自然无法坐视徐瑾瑜小小年纪,便身中奇毒。
他们也想尽自己的一份力。
“是没有找到人,还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徐瑾瑜这话一出,师信也点了点头:
“瑾瑜果然聪慧,娘说,她不但没有找到人,而且她一番打听之下,才知道曾经的花月楼其实早就已经人去楼空。”
师信说着,眼中还带着一丝茫然,那地方虽然不堪,可却是填满了他的童年。
劣质香粉,嬉笑怒骂,乐声袅袅,熙熙攘攘,一切的一切,那么远,又那么近。
可现在,一切都没有了。
徐瑾瑜听了这话,不由无奈的拍了拍师信的肩膀,低声道:
“寻找吴医师之事,非一日之功,信兄不用放在心上。不过若是曲伯母想念友人,我可托人打听一二。”
师信听了这话,摇了摇头:
“只是觉得瑾瑜众多友人之中,只有我……一直都需要瑾瑜帮助,好不容易想要帮瑾瑜一次,没想到也出了意外,我果真……很无用啊。”
远去的童年回忆,虽然会让师信感到惋惜,可是面对友人需要帮助之事,无能为力的自己才是让师信自我厌弃的根本。
师信这话一出,徐瑾瑜便不由肃了脸色:
“信兄此言差矣,无论是在书院,还是家中,信兄不也对我助益良多?
而且,我既然唤信兄一句兄长,曲姨母也是我娘正经八百义姊,一家人何须这般计较?
倘若我是那般喜欢计较之人,当初岂会随信兄一道出门,吾等岂会又之后的际会?”
徐瑾瑜这般说着,师信虽然眉头微松,轻轻“嗯”了一声,但还是眸子低垂,显然一时心结还没有打开。
但徐瑾瑜岂能看着师信这样郁郁下去,他直接道:
“再说,我听过一句话,‘莫欺少年穷’,今日我虽帮了信兄,那他日未必没有信兄助我之时!
信兄若是心里实在过不去,那就现在振作起来,好好读书,科举,高中,入仕,他日吾等也将守望相助!”
徐瑾瑜一番鼓励之言,让师信的眉头渐渐松开,他重重的点了点头,看着少年仿佛坠了星子的眼眸,认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