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瑾瑜闻声不由动作一顿,笔尖凝成的墨点缓缓坠落,弄脏了白纸,这让徐瑾瑜不由眉头一皱。
徐家素来妇孺居多,村里人虽多照顾,却也不会频繁来打扰,还是……以这样急促的敲门声。
徐瑾瑜看着自己今日难得最为满意的字,抿了抿唇,将白纸放到一旁晾干,等下一次用背面再练。
古代做学问什么都价值不菲,不说别的,只这次陆监院和书真兄是解了他的窘迫。
徐瑾瑜珍惜的收好纸张,这才前去开门。
走出房间,看到赵庆阳在院里的葡萄架下纳凉摸鱼,徐瑾瑜没有理会。
这位世子行事多莽撞,就连这一次贸然来访,也不知存着什么想法,还是等他玩儿够了自己走吧。
“瑜弟,有客人来了,快开门。”
赵庆阳窝在葡萄架下,蒲扇一摇一摇,那叫一个舒坦惬意。
嗯,使唤人也很顺手。
先撩者贱,徐瑾瑜看了看赵庆阳懒散的模样,只启唇一笑:
“唔,看样子,庆阳兄是完工了?”
赵庆阳:“……”
“村口那头驴都得走走停停,瑜弟怎么就可着我盯?”
“驴可不是我家的。”
“那我……”
赵庆阳正要反驳,突然觉得自己头上是该顶个驴头了。
他怎么就把自己和驴相提并论了?!
“干活干活,就知道干活,小爷我……”
赵庆阳咕哝着,颇为不情愿的去用起了他赵家的家传剑法,将那厚厚竹块削成薄如蝉翼的状态,再分成根根竹丝。
是个精细活。
赵庆阳干起来就没有心情去想别的事儿,否则那竹块就毁了,他又得自个走半个时辰的山路去扛竹子了。
不过,赵庆阳亦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剑法似乎略有进益,所以他虽然嘴上不情愿,可是行动却是老实的。
这厢,徐瑾瑜看着赵庆阳忙碌的身影,满意的走向院门,刚一打开门,没想到又是一位熟人:
“族长,您怎么来了?进来喝口水吧。”
族长没想到是徐瑾瑜来开门,那原本的话就噎在了口中,粗声粗气道:
“你奶和你娘呢?”
徐瑾瑜听了这话,微一挑眉,要知道,当世是男子为尊,自爹离家后,凡族中有事都是奶或娘陪着自己去旁听。
之后,等他十岁以后,是只有他能进徐家族长与男子们会谈的厅堂。
“奶去后院摘菜了,娘在绣花,您先在院中稍坐片刻,我去叫。”
徐瑾瑜不动声色的将族长引了进来,族长似是心里憋了一口气,只胡乱摆了摆手。
不多时,徐老婆子和徐母一同来到院里,族长面前的水丝毫微动,一看到徐家婆媳二人,族长面色一沉,狠狠一拍案几:
“志平家的,志平走后,你含辛茹苦养大远山,功劳不小,可你明知志平家三代单传,怎就做了这糊涂事儿?!”
徐老婆子被族长一通呵斥后,先是一懵,随后听明白意思后,脸上扯出一个笑,自己走上去坐了下来,随后又看徐母和徐瑾瑜:
“都坐,有什么话,坐着说。”
徐瑾瑜绷着脸,坐了下来,他大概明白族长来此所为何事了。
徐老婆子那副轻描淡写的模样,看在族长眼里格外可恨:
“坐什么坐?!一个不是我徐家血脉的孩子,被你们养了整整十二年!你看看你们做的什么蠢事儿?!”
“族长……”
徐瑾瑜正要说话,徐老婆子却抬了抬竹枝打断:
“瑾瑜,这事儿得奶来说。族长,我先问问,这事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我就说大郎……徐……”
族长纠结的差点咬了舌头:
“瑾瑜这小子怎么打小就生的这么好,还说我们徐家怎么就歹竹出了好笋……”
“那什么,歹竹的意思,就是不好的竹子,就像这样……”
赵庆阳拿起一根歪瓜裂枣的竹子比比划划。
“有你什么事儿?!个秃眉毛的小子!”
族长看也没看的喷了回去,赵庆阳想气,但是又觉得徐家似乎有大瓜要爆,好奇心让他憋了一口气,只嘴里嘟囔:
“没文化还不然让人说了……”
族长耳尖,顿时一噎,徐瑾瑜抿嘴憋笑,但随后又觉得有些不合时宜,只清了清嗓子:
“水凉了,我给族长换碗水。”
“那什么,我好像有点中了暑气,去喝口水!”
赵庆阳也捂着额头追着徐瑾瑜的身影朝厨房去了。
而他身后谈话还在继续,只听徐老婆子冷哼一声:
“做事儿都不敢光明磊落,遮遮掩掩,想来也不过是个藏头露尾之辈!”
“……志平家的,你也别跟我咬文嚼字,我只明说了,你啊,还是趁早把瑾瑜送走吧!
等远山回来了,和秀娘再生一个也好,总不能断了远山一房的血脉不是?”
族长今日出战不利,先遇徐瑾瑜憋了口气,后面又被赵庆阳打岔,又憋了口气,这会儿不得不缓和了声势,苦口婆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