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澹留下这句话, 随即命令兰赋将许娇河送回原本的住处。
翌日,直至修士队伍离开云衔宗,许娇河都没有再见到他第二面。
内外管事中的九歌随行, 宗内精锐尽出, 留下兰赋代为管理日常事务。
人魔大战,素来旷日持久。
但相比千百年前的两次战争, 此番欲海魔尊受伤未愈, 守护他的精锐铁卫和千年雪枭般若又在洛崖洲一行中通通被斩于马下, 欲海士气低落, 扶雪卿麾下的将领亦是青黄不接。
这场战争只要持续下去, 等到欲海本就贫瘠的土地粮尽援绝, 必将是九州的全面胜利。
包括许娇河在内,所有的人族皆是这般认知。
因而她心急如焚,绞尽脑汁想要兰赋将自己送到前线去,好以守护明澹的名义, 与他结定契约。
可惜兰赋油盐不进。
维持在她面孔之上的, 与明澹如出一辙的温和笑容从未变过。
无奈之下,许娇河唯有在独自安寝的每个深夜,偷偷祭出未来镜, 企图看清在这些日子的努力之下, 自己和纪若昙的既定结局是否发生偏移改变。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
自从虚清境内开启未来镜后, 时至今日, 无论她再怎么滴血或是输入灵力, 仙器均再无反应。
许娇河终日困坐在虚极峰之中, 抬头看见的天空, 更似一方无形的桎梏。
但随着人魔大战的正式打响,她绝望的现况却突然产生了微妙的改变。
前线原本不多的密信频繁传来, 兰赋脸上从容的笑容,亦在日复一日的拆开阅读中逐渐消失。
她也不再有那么多闲工夫,守在许娇河的院落前。
不过就算没了监视者,许娇河也不得踏出身处的院落半步。
因为再远一些,有明澹设下的一层禁制作为束缚。
许娇河从兰赋每日来看望自己的神色中,捕捉到欲海占据上风的信息。
她的心情雀跃起来,只觉日子也有了几分盼头。
再后来,兰赋一连四五天都没再迈入许娇河的房间。
等许娇河再见到她时,她传来一个消息。
“你是说,今日子时,宗主会秘密返回一趟?”
午膳时分,许娇河坐在八仙桌旁,听见兰赋弯腰伏在自己咫尺间的耳语。
见对方点头,她有样学样地压低嗓看更多完结文加qqun幺污儿二漆雾二吧椅音,略带不解地问道,“可是人魔大战才堪堪开始不久,正是最为关键的时刻,宗主离开阵地,若是被欲海那边察觉,会不会继而引发什么动荡?”
“宗主到来,只是为了处理一些必要的事宜,很快便会回去。”
兰赋将明澹归来背后的真相,隐在平静的眼波之下。
她柔声细语解释完毕,又为许娇河盛了一碗八珍鸡汤。
只是还没放到许娇河手边,就看见许娇河耍赖似地俯低,张开双臂盖住了自己周围的空荡桌面,不满地嘟囔道,“兰赋,我都已经说过我吃不下啦,你怎么还来呀——”
兰赋有一瞬间失神,握着汤碗的手一顿,恍若不觉地反问:“是吗?”
不等许娇河答话,又如常说道,“可能是看见娇河君体态纤细,总觉得您吃那么一些不够吧。”
许娇河噘着嘴,捏了捏自己胳膊上的皮肉:“谁说得,我已经被你喂胖不少了……”
兰赋笑了一下:“外面的兰英花开得很好,娇河君想要随同奴婢一同去看看吗?”
许娇河抬起头,稍稍打量了她几瞬,说不清楚的怪异自心间袭来。
但她依然颔首应允道:“好啊。”
……
看完兰英花,兰赋又说忙碌了数日,想在宗门的四处走走。
主仆两人也说不好是谁陪着谁。
不过在偌大的云衔宗游览一通,总比困在虚极峰内要好上许多。
比起天地之间的景色,许娇河敏感察觉到兰赋注视自己的次数更多。
她明里暗里盘问了数次,却也问不出什么来。
待到明澹归来,她才知晓,为何兰赋欲言又止的目光中多了几分眷恋不舍。
沐浴在寂寥的月色之下,推开房门的青年白衣带血,狭长眼睑下方新添了一道细密血痕。
仿佛温润的美玉裂出瑕疵,这道伤口为他清俊的容颜渲染出一丝堕落高台的诡魅感。
时至深夜,许娇河等得犯困,乍然看到他的身影,一时间未曾反应过来。
“缓、缓之,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许娇河瞪大眼睛,只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
就算人族占据劣势,但凭借明澹大乘期的修为,又有几人能将他伤至如此。
明澹旋身关门,又行至许娇河身边坐下,目光透着说不出的阴冷。
许娇河急忙拎起手边的茶壶,倒了杯早已凉透的洞庭春给他。
明澹瞥过一眼,对许娇河的笨拙粗心有些不耐。
但他无暇分出心思去纠结这点琐事,思量着开口道:“卿卿,战事不是很顺利。”
“怎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