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抓住命定的红线一般扣握许娇河的后颈, 而对方也不曾反抗的瞬间,游闻羽眼底故作平静的波澜,终于展现出原样的滔天汹涌。
两道被天仙醉浸染的呼吸, 意乱情迷地彼此交融。
游闻羽深深注视着许娇河亮得惊人的眼睛, 手上并未使力,对方却在毫不躲避的对望间一点一点靠近。
他想要亲吻她。
却并非昔日牢笼之外, 掠夺撕咬般的亲吻。
而是一位虔诚的信徒, 祭以信仰的神祇。
游闻羽松开了自己桎梏的手掌, 把决定权交给身上的主导者。
他万分期待着唇瓣的相抵, 正如他期待了这么多年, 许娇河的目光会离开纪若昙, 看见自己。
心脏刹那间鼓胀到即将爆炸。
潮涌般的耳鸣盖过整片世界的声音。
游闻羽只听见自己心弦的悸动,以及灵魂深处疯狂叫嚣着的,想要融为一体。
他甚至变成了一个胆小鬼。
在许娇河的视线里忐忑而雀跃地闭上眼睛。
下一瞬,与曾经感受过的柔软触感不同的微凉物体顶住了他的嘴唇。
“嘘——”
许娇河覆在他耳畔, 发出一阵意味不明的气声。
她终究没有吻下来。
期望落空。
像是在意料之外, 却又符合游闻羽提前做过的最坏打算。
他探出舌尖,试探性地舔/舐了一下唇上压制的东西。
是许娇河的手指。
“游闻羽。”
“把眼睛睁开。”
许娇河反手将湿润的液体蹭在淡色的唇面,然后向上抚摸他上翘的睫羽。
动作有轻有重, 时而泛起痒意, 时而拉扯起睫毛的根部, 带来一丝存在感薄弱的痛楚。
游闻羽叹了口气, 随即睁开眼睛。
喝了整整一瓶半的天仙醉, 也不曾运转灵力逼出酒意, 他的眸光依然异常的明晰。
只是几分失意和落寞, 如何也挥之不去。
许娇河即便醉了,也不愿亲吻自己。
抱着这个念头的游闻羽低声开口:“师母玩累了吗?要不我们回去。”
“你闭上嘴, 游闻羽。”
又有酒气上涌,许娇河连忙捂住口鼻。
她拧眉缓和片刻,微醺的眼波晃开一池春水。
游闻羽几乎要化作月光的倒影,碎在这池柔和而无情的春水里。
在被二人身躯压倒碾落的满地灿烂花叶里,他失神地凝望着不愿移眸,倏忽听见许娇河用手撑住他的胸口,居高临下问道:“你若能够为我付出一切,我便不要纪若昙了……来试着爱你,怎样?”
她说,她不要纪若昙了。
……想来爱他?
游闻羽以为自己在命定的无望之下产生了幻觉。
又或者今日的一切,只不过是他喝醉酒时,念念不忘才得回响的一场迷梦。
游闻羽久久不能说话,直到等得不耐烦的许娇河伸手推了推他。
“怎样?”
“你不是爱我吗?”
“你愿不愿意?”
在质问的时刻,许娇河说话没有结巴,也没有迟疑。
若非瞳孔依旧放大涣散,游闻羽差点要怀疑她的意志是否清醒。
生平难得局促地咽下一口唾液,游闻羽犹豫再三,缓慢地向前迈出一步,轻声探问:“小徒心思愚笨、不解其意,未知师母所说的付出一切……是想要叫我付出什么呢?”
“你不知道吗?”
许娇河攥皱了他的衣衫,又不肯放手,索性一同乱扯,企图逼问出一个答案。
天仙醉干涸在肌肤,濡湿在散开的前襟,浓烈的香气弥漫在四周,越发叫人感到醉梦迷离。
她哈了一声,不知在笑什么,酡红的颜色顺着下睑蔓延到眼尾,“我要你为我付出你的心、你的命,付出你的、修仙大业……等我死了,你也不许成仙,陪着我一同去死,我就、就爱你。”
凡人的岁月何其短暂,在高阶修士漫长的生涯里充其量只是白驹过隙。
许娇河又是何等地贪心。
想要与他共渡仓促的几十年,而后将一切爱恨埋于地底,化作灰烬。
游闻羽若有所思:“所以,师母想要舍弃师尊的原因,是因为他做不到这些吗?”
“他……他是谁……”
许娇河醉得厉害,吃力地思考了一会儿,才想起游闻羽的口中指代。
接着痴态的微笑,“哦……纪若昙。”
念着他的名字,又转眼冷下脸,咬牙切齿,“他当然做不到,但是你也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