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纪若昙的面前,微抬柔美的小脸,对他露出一抹不太生动但依然好看的笑:“我跟露华说了呀,来不争峰看望一下闻羽的伤势,你怎么来啦?是和宗主商议完要紧事了吗?”
“我们刚刚也没做什么,就是我在给闻羽涂药,怕手抖浪费了好药,所以凑近了点而已。”
说着,她扬起掌心小巧的药瓶,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似地递到纪若昙眼皮底下。
纪若昙很想说,这本来就是游闻羽的错,自己也只是按照规矩给予惩罚。
无论游闻羽是伤还是痛,都是咎由自取的结果。
可是话到唇边,看着许娇河注视着自己一瞬不瞬的眼睛,纪若昙又突然全都说不出口了。
他莫名开始装起不得已的贤惠大度,视线盯紧许娇河,口中慰问游闻羽道:“哦,那闻羽感觉怎么样?为师不过秉公行事,三十鞭刑更是为了叮嘱你,以后做任何事都勿要莽撞,切记三思后行。”
闻言,游闻羽略感意外。
他原想着依照纪若昙的个性,肯定会认为自己目前受到的罪都是应当承受的。
反而许娇河突如其来的看望,才是与纪若昙的目的相悖。
以此为契机,二人少不得一番争执。
……
这样看来,自己这位坐在云端之上、不谙世事的师尊,仿佛也有了些许进步?
游闻羽一阵警惕,神态也不似一刻前那般不慌不忙。
他观察着两人相处的动作,刻意道:“师尊惩罚得对,哪怕为着外界那些纷扰传言心系师母,从而下手重了些也实属正常,小徒感念师尊恩德,盼望您和师母之间不要因为一些误会而生了间隙。”
纪若昙:“那是自然,无谓的人物琐事,我根本不会在意。”
“如此甚好,小徒也可放心。”
游闻羽只是微笑。
心里想道:装什么大尾巴狼。
纪若昙也不指望自己的警告能让游闻羽熄了念头,他不再看他,将注意力重新放在许娇河身上,对她说道:“你此刻看完闻羽了吗?若是看望完了,便随我回怀渊峰去,有些事情要同你商议。”
“哦哦……看望完了,那就走吧。”
许娇河观他肃然眉目,心中亦无流连之意,便颔首答应。
她又回首,往日对待游闻羽的随意语气到底添了分认真:“那你好生调养,多多休息。”
游闻羽信奉见好就收、循序渐进,应下道:“是,小徒拜别师尊师母。”
……
二人从不争峰告辞出来,转眼回到了怀渊峰内院。
纪若昙与她并肩走入房内,随即撑起灵力结界,阻止了外部探听到消息的任何可能。
见他如此郑重,许娇河好奇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怎么好端端的说有事要跟我商量?”
许娇河的言下之意,在纪若昙假死之前,怀渊峰乃至云衔宗的事何时轮到她过问。
纪若昙不似游闻羽,为了争取多点相处的时间,说话缠来绕去,他言简意赅道:“我要前往后山闭关七日,一则为极雪境之行做些准备,二则我感应到了第三枚灵剑碎片,要在此期间取回。”
许娇河点头表示收到,又问:“可还需要我陪你前去吗?”
纪若昙克制答应她的冲动,压低了声音细致叮嘱道:“不必,但这些日子宗内将会有许多客人到访,若他们向你打听我的消息,你切勿把我闭关寻找灵剑碎片的事情说出去。”
“这是自然!你就算不说,我也知道我们之间的秘密不可随意吐露。”
水汪汪的瞳珠横过他一眼,许娇河嗔怪两句,紧接着对于纪若昙口中的客人来了兴趣,“怎么,除了如梦世之外,还有别的人要来吗?他们是为了什么事?”
“娲皇像碎成两半,修复之日遥遥无期,小洞天内商议,欲海的封印湮灭已成定局,与其指望复原娲皇像来加固阻止妖魔肆虐人间的禁制,不如趁着魔尊扶雪卿不知生死,一举将欲海收服。”
许娇河瞠目道:“人间和平了百年,如今又要再起战事吗?”
“这是紫台的提议。他们收到游闻羽在欲海一战中重伤了扶雪卿的消息,便修书一封向宗主建议,一味堵住欲海前往人间的通道并不高明,更何况还有一部分境界至臻的修士妖魔可以自由来去,不如索性将妖魔二族一举消灭,或是直接磨灭他们的野心,将他们变成人族的奴隶。”
“听起来倒是很符合紫台的风格……”
许娇河嘟囔着。
触及过游闻羽的身世,她很难再对这个同皇室纠葛匪浅的宗门产生好感。
纪若昙听在耳里,也没纠正她的言语,只是道:“届时紫台宗主宋阙、少主宋昶都会到来,你若是不耐烦跟这些宗门之人应酬来往,直接称病便是。”
“知道啦知道啦——你少操心我,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的事情吧——”
许娇河不愿受他的控制做事,拉长音调,不耐烦的语气仿佛撒娇。
“那好,我要叮嘱你的事说完了。”
纪若昙眸色柔和了些许,抬手便要撤去结界,又被许娇河伸手抱住小臂。
他抿了抿唇,渐渐习惯对方总是突如其来的亲近之举。
与纪若昙的心猿意马不同,许娇河要说得却是她忽然间忆及的正事:“对了,听你们这两日总是在说要找到补天石修复娲皇像,我忽然想起来,之前极雪境的时候,扶雪卿也曾提到过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