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愿意为你费心力◎
“我,我跟着三哥,三哥在哪儿,我,我在哪儿……”姜月怯怯地将手从胡玉娘手里抽出,忐忑地望着聂照。
三哥方才问讯她的意见,是不是有要把她留下来的打算?
姜月心想好险,自己总算聪明了一回,她连忙举手表示:“我我我,我吃得,吃得少,能,能干活,可,可以养活,养活自己……”
胡玉娘花容失色:“你傻不傻?”
她还欲再言,聂照已经抬手,比了个请的姿势:“我打你出去也不好看,自己主动些吧。”
聂照眼里不分什么男女,他可不会怜香惜玉,真动起手来,自己恐怕要难堪。
胡玉娘冷哼一声,绢扇掩面,妖娆地提步离去:“当谁爱来你这破烂地方呢。”
她且倚门招呼姜月:“若是改变主意了,大可去城北的如意坊找我。”又向她眨了眨眼睛。
聂照作势要掏窝窝头再打她,她这才连忙跑走。
胡玉娘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院子里脂粉香略散开些。
不待姜月开口,聂照先问道:“我,院子里的,草呢……”
他少见的,语气中夹杂了三分不确定。
姜月语气讨好:“奴,奴都给拔啦~”
她尾音带着点上扬。
聂照沉吟:“那拔完的草呢?”
院子里没有,院子外面也没有,他当是没瞎。
“奴,奴都,吃,吃了……”姜月的语气复沉下去。
“你怎么了?你再说一遍?什么?你把草都怎么了?”比起姜月把草吃了,他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忙侧耳过去,试图听得更清楚。
“吃,吃啦……”聂照一问,姜月心里咯噔一下,以为自己做错事了,扯着衣摆低下头,更小声地说了一遍。
好,聂照确实没瞎也没聋,他没看错也没听错,草不在地上,不在墙外,在姜月的肚子里。
他沉吟片刻,弯下腰观察了一番姜月脏兮兮的笑脸,忽然笑了,语调轻快地跟姜月说:“吃啦?那你马上就要死啦,院子里有两株毒草,吃了就穿肠烂肚,最后人会溃烂而死,我没来得及清理,就是特别苦的那两株。”
姜月不经吓,听说自己要死,开始吧嗒吧嗒无声掉眼泪,她一哭脸脸就皱成个包子,这一看确实是个孩子,她结结巴巴抹眼泪说:“都,都苦,不,不记得是哪两株了……”
聂照摊手:“那没办法,你不记得是什么毒药,那我上哪儿给你找解药去?”
姜月心想也是,眼泪掉得更多了,她想这大概就是命运吧,她早晚是要死了,给未婚夫守节的。
这么一想,她竟然豁然开朗,也不那么难过了,就是担心疼,但应该没关系,要是疼起来,她可以撞死,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开始疼。
姜月边掉眼泪,边蹲下,把聂照刚才用来打人的窝窝头捡起来,双手捧给他。
“奴,奴把屋里也,也擦干净了,三哥,能,能住得舒服一点。奴奴今天会死吗?”
确实乖,乖得听说自己要死了也不闹,只会无声掉眼泪,还说帮他把屋子都收拾干净了。
聂照觉得自己骗她,属实像个畜生,但他本来就是个畜生,这点没什么好说的,清楚理解反思了,但不悔改。
他蹲下,把窝窝头接过来,吹了吹上面沾着的土:“但也不是全无没办法,你先去把手洗了,我告诉你怎么不会死。”
姜月一听,忙不迭跑去打水,把自己的手洗干净,洗完了回来还伸给聂照看:“洗,洗干净了。”
聂照检查,果然洗得干净,瘦骨嶙峋的手,肤色黑黄,上带着一道道伤疤,还往外冒血丝,大抵是除草时候割伤的。
他掏了个窝窝头,连带手里吹干净那个一并给她:“吃吧,吃完了就不会死了。”
单就这话,姜月不大敢相信,但聂照信誓旦旦,她不得不信。
她虔诚地捧过来,咬了一口……
嘶,好硬,她改为小口小口用牙齿磨。
唔,还有沙子。
能把院子里的草都吃了,也不知道该多饿。
聂照自己摸了个窝窝头,轻盈地翻上树,衣摆翩飞,倚在树枝上,一边吃一边问:“你多少天没吃饭了。”
姜月记得不是很清楚,她掰着手指,想了想,仰起头回答:“刚,刚到抚西的那天,下,下雨,喝了,菽菜糊糊……”
抚西上次下雨,还是三天前,也就是说她三天没吃饭了。
那老毒虫还真狠得下心。
聂照问起她上次什么时候吃的饭,姜月忽然就想起丁嬷嬷了,她犹豫了一会儿,小声开口:“三哥,那个……丁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