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长嘉微微分了分神,分辨出那是司机的脚步声后,再次将注意力完全投入到了手里的工作之中。
阳光穿透了紧闭的窗帘,让只有一盏小灯的房间渐渐亮了起来。
五个小时后,落在纸上的笔尖再一次顿住。
随后景长嘉开始将纸上的重要算式一个个涂抹成黑色:“系统,记忆图书馆里收录了吗?”
“已经收录。请宿主放心。”系统平静地告诉他,“宿主随时都能进入记忆图书馆展开更进一步的研究。”
“好。”
景长嘉神色平静地将所有演算纸上的重要算式都进行着涂黑工作,门口传来了司机的声音:“景博士,你的报告会时间快到了。”
“好。”景长嘉扬声应了一声,“我洗个澡就来。”
他拿起那一沓演算纸,打开水龙头将它们都丢进了水里。
熬了一整晚,他眼睛里有些隐秘的红血丝,但头脑在精神药剂的加持下,却无比的清明。
景长嘉快速冲了个澡。换好衣服等头发都吹干后,再次进入了浴室,将那一沓泡得字迹模糊的演算纸撕碎,扔进马桶里冲了个干净。
而顿涅瑟斯百年大礼堂内,此时已经坐满了人。
除了景长嘉早已认识的老朋友们之外,受邀的绝大多数数学家都已经坐在了礼堂内。如果不是知道马缇契卡奖昨日已经颁发,不少人都会将之认成马缇契卡奖的颁奖现场。
他们不约而同地出现在了百年礼堂中,共同等待着一个人。
他们要亲眼看一看,那个年轻人是不是真的有能力,将笼罩在代数几何头上几乎一个世纪的乌云吹散。
无形的乌云等来了它的捕云手。而有形的乌云,却再次密布满天,压得京城内外都压抑了起来。
松吾骑着马跟在一群蓝翎卫身后。而他的身后是几辆巨大的马车。那些马车里装着的,除了一胖一瘦两个书生打扮的人,其他人全都身着道袍。
瘦猴神色惊惶:“蓝翎卫……是……是皇家侍卫吧?突然把咱们都压进京了,真的没事吗?”
“有事没事,都是你我无法抗衡之事。”一个道士闭着眼,说得格外平静,“那般在乎做什么。顺心而为,顺其自然,方是良缘。”
瘦猴:“……”
瘦猴只能求助地看着胖子。可胖子也是第一次接触这样的官爷,心里着实没底。见瘦猴看他,嘴里脱口而出:“你说陛下要见咱们,是干什么呀?”
“那我哪儿知道呢?”瘦猴说,“我想回家……”
“既然暂时回不去,就不如接受。”那道士又说,“哭哭啼啼、焦虑不安,皆是无用。”
“你何必吓唬他们。”角落里的另一个道士开口了,“大概只是关上几日,你们也无需担心。我们毕竟是云中……”
话音还未落,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几人被晃得闷哼了一声,正想撩开帘子看一看,松吾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既到了郡王府,那就让他们进府中歇息。我一个人进宫就行。”
“陛下旨意,要见所有人。”
“我们这群人,鱼龙混杂得厉害,又都是云中殿下的旧人。真带去见了陛下,你就不怕出事吗?”松吾平静地道,“在郡王府里,陛下想见也随时可以见。”
那蓝翎卫似是有些迟疑,松吾直接道:“开郡王府侧门,你等先行进府休息,等我消息。”
见他已下令,蓝翎卫迟疑片刻,还是扬声道:“都下车!”
他也是京中大户人家出生,见过当今陛下对云中郡王的模样。既拿不准陛下对松吾的态度,那不如先退一步。人都在郡王府内,想来陛下也怪罪不到哪里去。
宫里杨以恒正在就着风雨看明瓦。
自从这明瓦出现,他就多了这么个爱好。每日里睡前醒后,第一时间都要踱步到窗边抬头看看。似乎看上一眼,就会安心一些。
今日的明瓦也依然没有动静。
上次嘉哥展示过雷电之力后,又有好几日没消息了。
杨以恒看着那黑色的明瓦,忍不住问:“你说嘉哥现在,在做什么?”
王公公低头垂目地回答道:“以殿下的脾性,大抵在忙一些关乎天下太平的事情。”
“天下太平……”杨以恒轻声反问,“这天下还不够太平吗?”
“在殿下眼里,这世界总是和臣看见的不一样。”王公公回答得很谨慎,“臣一介微尘,哪里配看见殿下眼里的世界呢?”
杨以恒神色莫名,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在这时,有蓝翎卫快步走了过来:“陛下,松吾到了。”
“让他进来。”杨以恒反身走回座前落座。
王公公刚给他添上热茶,一身宽袍大袖的松吾就走进了殿中,躬身一礼:“臣松吾,见过陛下。”
杨以恒眯着眼看了他许久,突然展颜道:“松吾,朕瞧着你,怎么又瘦了许多?我哥若是见了,必然要念叨你的。”
松吾拱了拱手,不咸不淡地回道:“劳陛下记挂。”
“你是我哥身边的老人了,你既无事,朕也就安心了。”杨以恒说,“我哥以前救来的那些……研究者,他是这般讲的。都是你在负责。现在他们都在郡王府里,可都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