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当了十几年云中郡王的景长嘉而言,写这样的一封信显然比做研究要简单得多。
腹稿早已打过多次,此时只需把心中所想付诸笔端就可。
信写完后,他郑重地放进了书柜中,压在了各色书籍的最底下。
现在最困难的,依然还是辛式布局的新动力系统问题。在已经拥有了参考模型与迭代后的3.0版本新动力系统的研究论文后,画出完整的动力设计图已经不是难处。
更难的地方,在于给它建立多个足够说服621所的数学模型。
“或许我应该在去修个物理学位……”景长嘉想。
唯有再来一个物理学位,才能解释他对流体动力学的过度擅长。但现在想临时抱物理的佛脚,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实在不行,到时候就说是戴理老师教的。
挺着大肚子的戴理老师人在621所闭关,锅从天上来。
他莫名其妙连打了三个喷嚏,打得一旁的卫云涯惊讶地看向了他:“戴教授,你感冒了?”
“没有。”戴理揉了揉鼻子,很有自知之明地说,“估摸着是哪个学生在骂我呢。”
卫云涯忍俊不禁地道:“我以为戴教授是个很得学生喜欢的老师。”
肚皮虽大,头发虽秃,但整日里乐呵呵的,像一尊弥勒佛。这样的老师,大学学生一般都不会怕他。
“谁让我教的那门课太难。”戴理说,“学生遇到难题,就得骂一骂我。也不想想,我遇见难题,我骂谁去呀?”
他点了点显示器:“总不能去把卡米拉哈恩骂一顿。”
实验室里又是一阵乐。
卫云涯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他们做数学的,确实不怎么管我们做物理的死活。”
想想他们玉大那个景长嘉吧,在极小量子模型里把辛流形的量子上同调环用得那么妙,后续居然也没去深入研究量子上同调,而是一转头投入了极小模型的怀抱。
虽然极小模型算得上是他在奇点解消之后应该展开的后续工作,但……在工作上又一次卡住的卫云涯,真切的希望那位数学领域的天才,能回过头来看一眼他们的量子上同调。
“你可别说,这个余伴随轨道……指不定还真能问问他们搞数学的人。”戴理说,“用了这么多办法都没法做到空间统一,我们得换个思路。”
戴理盯着屏幕上宛如乱码一般的字符:“要是他们搞数学的都解不出来,那说不定这就是辛式布局留给我们的大坑啊。”
戴理说着站起身,伸手去拍卫云涯的肩膀:“该求助的时候,还得求助。”
卫云涯想了很久,只能无奈道:“这个方向的难题,只能打个申请请求路院长来帮忙了。”
路院长近期人逢喜事精神爽,天天都在玉大享受被人道喜的滋味。戴理想抓他,简直一抓一个准。
“学校有联系我,”路乘川说,“只说是个小问题需要我帮忙。怎么小问题都劳动你出马了。”
“我好歹也是学校的老师,总得回来给学生上上课。”戴理说,“也确实不是个什么大事,主要是辛空间的问题。我们搞物理的,在数学上没你们敏锐。”
他说着,从衣兜里掏出了一张纸递给路乘川:“这个复线性空间如果没办法统一的话,我们的轨道计算方向就是错误的。”
路乘川一听,乐呵呵的表情就收敛了起来。他从桌上拿起老花镜:“我先看看啊,你也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不是有课吗?先去给学生上课。你总让博士生给你代课也不像话。”
“不着急,我先和你说说我们的思路。我们考虑到哈密顿力学的相空间,在这里引入一个向量的共轭量……”
“试没试过李恒等式啊?”
“考虑过,但得不出结果。”
路乘川疑惑地点头:“不应该啊,我先算算。你去上课。”
戴理拍了拍肚皮,丢下一句:“下课再来找你啊。”就放心地离开了路乘川的办公室。
路乘川摸出了纸笔,早已开始伏案计算了起来。
辛式布局作为从辛结构里衍生研究出来的一个数学模型,它留下的问题里有想当大量的关于辛结构的难题。
考虑到辛结构与流形密不可分的关系,路乘川一开始试图构架一个向量空间,以此寻找轨道上的共同点。可结果却如戴理所说,它们并不统一。
路乘川只能回退原点,用一开始的数学直觉,引入李恒等式来得出一个辛群。
然而……
“这也不对啊。”
路乘川摘下老花镜擦了擦,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哟,难住了啊?”戴理已经上完了课。
他背着手晃进办公室,溜达到办公桌前探头看了几分钟:“都和你说了这个思路做不出来。”
“那是你做不出来,不是我做不出来。”路乘川站起身,揉了揉酸痛的脖颈,“你等着,我总觉得这个问题最近在哪里看过。”
他虽然是数学系的院长,但院里的许多非科研工作是副院长们在负责。工作至今,路乘川一直保持着很高的论文阅读量,也一直关注着数学最前沿的那些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