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滢在医馆附近找了一处宅子,是以余家人的落脚处。
非她所愿,却也占了余家女的身份,责任已然撇不清。
赁下的院子不大,四方小院,六处小屋,付下半年的租金。
便是医馆的租金也多付了一年的。
许是虞滢频频租赁房屋,庄宅行人说笑般调侃她这是要把整条街都给赁下了。
不说苍梧城内,仅在玉县,虞滢就租下了四处地方。
医馆,住的院子,医塾,还有给余家安排的住处。
算一算,虞滢有一瞬自己已成地主婆的错觉。
知晓余家兄嫂要来,虞滢把课都推了,只留在医馆坐诊,趁便待二位兄嫂的到来。
隅中,正让小徒弟去给病患抓药时,听到医馆外有马车的声响传来。
不过一会,小徒弟匆匆跑进来,说:“馆长,是去接人的衙差回来了。”
因是专治妇人的医馆,衙差也不便进来。
何止是衙差,就是快十一岁的伏安,都已不在医馆帮忙了,而是去跟了季氏医馆的季大夫。
虞滢起身理了理衣裳,略略呼气才往医馆外步出。
踏出医馆门外,一声哽咽的“六妹”便入了耳中。
她抬眼望去,一身粗布麻衣的余家夫妇便立在马车侧。
余家大兄在余六娘的记忆中,是个饱读圣贤书,医术卓然,清高倨傲的清朗公子。而长嫂,余六娘虽不喜,可在记忆中也是端庄知礼的大家闺秀。
可如今,余家流放数年,余家大兄既壮实也黑了许多,虽没了那副清朗样貌,可却也比记忆中稳重了许多。
余家大嫂依旧是那般娴静,只是多了些经历过磨难的沧桑。
那一瞬,或是余六娘的感情有残余,又或是她对亲人的眷念,不自觉地就红了眼。
眼红了,却也笑了。
相对无言片息之后,她笑迎了上去,唤道:“阿兄,阿嫂,你们可算是来了。”
余大郎望着眼前两年不见妹妹,心头百感交集。
曾经他对这个骄纵蛮横的妹妹百般不喜,甚至话不投机半句多,可真的两年不见,却甚是挂念。
担忧因她性子骄纵蛮横,与人交恶,致己身陷险境,幸好,她过得很好。
余家大嫂看了眼小姑子身后的医馆,再看回眼前人,面露温和笑意:“两年不见,六妹妹似乎不一样了。”
虞滢听得出来怀疑和感叹的区别,并无异色:“以前是六娘不懂事,如今经了事,自然成长了。”
余大郎闻言,心中也多了几分欣慰。
六妹长大了,往后也能照顾好自己,他与母亲就不用为她担忧那么多了。
仔细想想,说是担忧六妹,实则这一年下来,余家也是多得他们夫妻二人照顾,才慢慢的过上正常日子,现在的六妹已全然不用他们再为她操心了。
思及此,余大郎心下宽慰了许多。
正说着话,温杏听说亲家兄嫂来了,忙从医馆中出来,笑迎上前:“日盼着,可终于把亲家兄嫂给盼来了。”
跟着虞滢在医馆做了一年,见的人多了,温杏那腼腆的性子也有所改变。
虞滢向他们介绍:“这是我家大嫂。”
余家大嫂朝着温杏一颔首:“原来是亲家嫂子。”
相互问好后,温杏道:“赶了近两天的路,舟车劳顿的,弟妇给二位也准备了住宿,不如先落脚再去用中食。”
夫妻二人是客,自是没有意见。
虞滢转头吩咐人看着医馆,便携同大嫂把余家兄嫂带去刚赁下的宅子。
到了宅子,入了内,余家嫂子环视一圈后,发现并没有旁人居住的痕迹,应当不是伏家,略有踌躇:“就我们夫妻二人住在这里?”
虞滢笑道:“自然不是。”
在二人疑惑的眼神下,她接着说道:“等夫君这些天把章程都弄完了,就把阿娘和姨娘他们都接到玉县来,到时候这宅子就小了。”
二人闻言,更加坚信妹夫信上说去豫章之前就把余家的罪籍都给去了,不是假话。
“你们何时去豫章?”余大郎忽然插话问道。
虞滢笑意淡了些,微微抿唇应道:“月底就要去了。”
话一出,余大郎沉默了下来。
余家大嫂惊讶道:“这么快就去豫章了,那还能见一见阿娘吗?”
虞滢应:“夫君说在去豫章前能把阿娘他们接来,便是接不来,我也是要回去瞧一瞧的。”
话到这,虞滢看向余家大兄:“阿兄要是怪我没有回去看阿娘,便怪吧。”
虞滢没有并未过多解释。
这话一出,几人都相继沉默了。
虽说六娘现在变得更加稳重了,脾气也好了许多,但他们对以前的六娘也是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