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珣曾以为出身贵族世家的应长川情操高雅。
经历这几日的荒唐后他总算想起一点……应长川生出前朝末年,那个时代留给后世的最有名的词是“荒淫无道”。
应长川的父亲——前朝靖侯更是沉湎酒色。
生长于这样环境之中的应长川,早对有的事见怪不怪了。
天子轻轻笑了一声,贴近在江玉珣的耳边,一字一顿地说出了自己打算如何“以权谋私”与“残害忠良”。
昏暗的车厢中,应长川本就慵懒的语调变得愈发耐人寻味。
字里行间皆是危险与缠绵之态。
如今的他,似乎也逐渐适应在江玉珣的面前,暴露自己“恶劣”的一面。
……
身着青色宫装,手持奏表前来面圣的庄有梨抬眸便见流云殿前的空地上停着一驾马车。
这里怎么会有马车?
他忍不住仰起头看了一眼天,接着忽想到什么似的一脸惊恐地向后退了半步,以最快速度转身快步踏上回廊离开此处。
守在回廊外的太监见他没多久就出来,忍不住好奇地凑上前去问:“……庄大人您这是?”
庄有梨攥着手中的奏报,稍有些紧张地向周围人说:“呃……陛下和江大人好像有事在忙,你们先在这里等着吧,除非有事传唤,不然千万不要上前去。”
庄有梨的表情鲜少像此刻般严肃。
见状,守在此刻的太监们立刻应下,并如被钉子钉在原地动都不敢动一下:“是庄大人,我们记下来了。”
并于同时将几名小太监遣了下去,只留几人守在殿外。
“这就好。”庄有梨随之松了一口气。
他终于一点点松开了紧攥在手中的奏报,同时仰头看向流云殿所在的方向。
片刻后,清了清嗓子缓步离开此处。
庄有梨的动作颇为潇洒,着实有几分“深藏功与名”之态。
——身为朋友,自己还是很靠谱的。
阿珣,看我多够意思!
-
几场雨后,秋意渐浓。
怡河的水也多了几分冷冷的蓝意。
生活在昭都附近的百姓,终于换上了秋装。
赶在冬小麦播种的季节到来前,大周立朝以来的第一场科考正式开始了。
分散在大周境内的无数考生,于玄印监的监督下展开了试卷。
此次科考主要是为了填充帝国新打下的版图,大部分职位仅算小吏。
但对绝大多数百姓和家庭而言,仍是不可多得的改变命运的机会。
科考当日,原本热闹的城镇也变得安静下来。
百姓竟自然闭市,停下手头未做完的事守在了考场之外。
——哪怕是家中没有人参加科考的百姓,也忍不住想要亲眼见证这鲤鱼跃龙门的时刻。
昭都城内,原本寂寥的宓家府宅,在这几个月间热闹了起来。
如今人人都知道,自折柔回到大周的连仪公主便住在此处。
宓家门前停满了各式各样的马车。
除了连仪公主的旧识外,还有不少异域打扮的男女出入其间。
昭都百姓不知道连仪公主在做什么。
但生活在昭都附近,从未去过远处的他们却格外好奇那群异族人。
因而只要没事便会聚集在此处,向府内张望。
受此影响,就连宓家府宅所在的那条长街都热闹了起来。
初秋的清晨,街巷之中升起一阵薄雾。
几名家吏打扮的人结伴从宓家府宅中走了出来。
走在最前方的家吏到了门口后,忽然转身对院内的人说:“……你可想好了,今年这个机会错过可就不再有了!”
“是啊,准备这么久,真的不去考一场吗?”
门内的人长出一口浊气,下定决心般摇头说,“我想了想,自己的的确确不是做官的料。家里人也都在昭都附近,不大方便跟着我再搬至别处。现如今公主殿下这里正缺人手,我留在昭都也好。况且……”说到这里,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我的确对科考一事没有太大的信心。”
在宓家出生、长大的他,早已适应了府内的生活。
纠结几日后便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也好!”另一人忽然回头拍了拍他的肩,“如今正是译所筹建的关键时期,你留下府中说不定还有大前途,未来说不定也能成为名留青史的人物。”
那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摆手:“不敢当,不敢当!”
这名家吏的脸虽随着几人的话而红了起来,但是心情却忽有些澎湃。
他方才说的理由虽不是瞎编的,但隐瞒了一半。
他之所以选择继续留在府内,的确是看中了译所未来的发展。
如今科考虽然还没有开始,译所更是八字还没一撇。
但他心中那个声音却告诉自己——往后大周的机会,将比众人原先预想的还要多。
除了科考为官外,经商甚至于和西域人打交道,都未尝不是一条可行之路……
每每想到这里,他的心脏便不由因激动而重重跃动。
太阳一点点升起,街巷之内的雾气逐渐散了个干净,科考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
见他态度坚决,走在前方的几名家吏也不再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