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哪个方面……
得到满意答复后,天子终于笑着放过了江玉珣。
他重新拿起不知何时落到马车一角,且被压得皱成一团的书,一页页翻了起来。
“再睡一会吧,”应长川轻声对江玉珣说,“等你醒来饿了再用午膳。”
原本只是有些倦的江玉珣,忽然因他这句话生出了几分困意。
江玉珣轻轻点了点头,轻轻枕在天子膝上睡闭上了眼睛。
马车还未到达泽方郡,车外仍是一片沙地。
但与上一次经这里回昭都时不同,如今窗外虽还有黄沙,但那似猛兽般怒吼的狂风,却早消失无踪。
慈水已近,四周多了些许鸟鸣与水声。
不远处还有一抹新绿,正随着夏风一道轻摇……
天地之间早换了个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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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趟众人未在泽方郡多作停留。
几乎一刻不歇地沿着官道,奔向了位于南方的昭都。
等回到这里时,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节。
就连原本用来避暑的仙游宫,也隔三差五会听到一阵蝉鸣。
江玉珣回仙游宫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在流云殿后殿的床榻上滚了一大圈,并将脸埋入了枕头之中。
“……终于回来了!”
从去年冬至在家中休息时,收到桃延郡大雪成灾的消息开始,周围的一切都像按了快进键一般来得迅速且猝不及防。
等到江玉珣缓过神来的时候,不但雪灾早已结束,盛夏的阳光烤得人浑身发烫。
甚至于就连穿越以来一直压在他心间的那块大石头——周、柔之战也已结束。
甚至于自己和应长川的关系……竟然彻底变了个样。
想起穿越第一天被对方送入诏狱那一幕。
江玉珣忽然觉得此前发生的一切,似一场梦般虚幻。
紧绷了大半年的神经放松下来之后,疲惫感也在此时如潮水一般涌了上来。
江玉珣缓缓翻了一个身,躺在床上看着屋顶的幔帐发起了呆来。
甚至忍不住轻轻掐了自己一下,以验证这究竟是不是梦。
流云殿的殿门,就在此刻响了一下。
不等江玉珣开口,那门便一点一点敞了开来。
他的余光看到,身着玄衣的天子缓步走了进来。
方才那一下掐太轻,以至于压根没有生出多少痛意。
躺在床上的江玉珣还在继续琢磨“做梦”这件事,没有来得及给天子太多关注。
不过应长川也完全不介意。
他缓缓坐在了榻边:“爱卿在想什么?”
“我在想如今这一切,会不会都是我做的一场梦?”江玉珣对着天花板悠悠说道,“说不定一觉醒来,我便会发现自己还在几年前的诏狱之中。这一切皆是死前的幻想?”
应长川紧紧地抓住了江玉珣的手。
他压低了声音,用略微难过的语气缓声道:“在爱卿眼中,孤仍真如此残暴?”
这个问题他曾经问过一次。
江玉珣几乎瞬间便听出——应长川方才是装的。
自己和应长川现在已是那种关系……他这样自信爆棚的人怎么会疑惑此事?
江玉珣本想顺着应长川的话与他演一演,可是不等他在脑内编好台词,嘴里已经直白道:“那到没有……”
担心应长川继续纠结这个话题,他立刻随口道:“我,我可能只是忽然闲下来有些不习惯。”
江玉珣这句话并非假。
今日让他想起了上一世高考完那个暑假。
明明知道上了大学之后,人生多的是挑战与问题。
但是交了考卷,走出考场的那一刻,除了快乐以外心底仍有说不上来的空虚。
江玉珣一时间竟不知道今日获得短暂自由的自己应该去做什么好,又应该如何提前为以后的危机做准备。
但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他便突然想起,如今聆天台的奸细还未处理,怡河尚未贯通。
甚至于大周的选官制度,还有巨大的问题存在。
折柔虽灭,无论是天子还是朝臣都不可能就此松懈下来。
应长川轻轻抚了抚他的长发,忽然将手里的东西重新放到了床榻之上。
江玉珣的耳边突然传来“喵”的一声轻响。
——应长川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一只养在内侍官手中的猫抱了过来!
到底是天子御猫,这只自西域来的白猫不但毛皮被养得油光水滑,甚至肚子也变得圆滚滚的。
常年的宫内横行霸道的它胆子格外大,在江玉珣抬头的那一刻,便轻轻从应长川的怀中跳了下去,自己在榻上踩起了奶来,完全没有理会两人的意思。
天子笑着轻声道:“若是不习惯的话,那便养它几日。”
话音落下之后,床榻上那只猫还抬起头朝江玉珣轻轻地叫了一声,紧接着打起了滚来,就像是听懂了应长川在说什么一样。
一直仰躺在床上的江玉珣,小心翼翼地翻身将小家伙抱在了怀里。
而擅长享受的小猫不但不害怕,甚至还仰头在他下巴上蹭了蹭,自己在江玉珣怀里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