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言承认自己吃醋了,不过并不是因为有所怀疑,他和邱鹤年朝夕相处大半年了,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他了解。
但这不耽误当他看到邱鹤年拎着那个篮子时,心里的不痛快。
清言没像往常那样,就算邱鹤年再怎么强调自己身上脏,也要凑过去至少亲个嘴儿才行。
他坐在矮凳上用拇指摸着自己的下巴,歪着头做出审视状,声音温柔地问道:“相公,这是哪里来的啊?”
邱鹤年身上有灰,本着急擦洗换衣帮着做饭,但他敏锐地发现了夫郎的不对劲,于是停在门口,目光在清言脸上扫过,但并没看出什么来。
便将那篮子塞进他手里,道:“小庄他娘给的,我还没顾上看里面是什么,你先看看。”
话说完了,他却并没进里屋去擦洗,而是站在原地,低头看着清言,在心里默默数着“一二三”。
三个数数完了,习惯了的刚进门的拥抱和亲吻都没发生。
清言的注意力没在他身上,正目光意味不明地盯着他刚刚放在地上的篮子上。
邱鹤年垂在身侧的手指捻了捻,到底还是克制不住内心的渴望,弯下腰侧过头要去亲坐着的人。
清言一下子回过神来,立刻头一侧躲开了,之后刷的一下,伸手将那篮子上的绢布给掀了起来,低头看了一眼,脸色一变,眉毛挑了起来,冷笑,“呵呵,小庄他娘给你送一筐橘子不说,还给你放个同心结呀?”
邱鹤年神情惊讶地看着这篮子里的东西,显然毫不知情。
清言站起身,手指在邱鹤年额头轻轻一点,道:“你啊,让人惦记上了都不知道!”
……
这两天铺子里没那么忙了,下午时,三幺来找邱鹤年帮忙。
他一起干活的关系不错的朋友父亲最近要办寿,三幺想来想去也没琢磨出送什么好,后来是秋娘给出的主意,让他求二哥给写幅寿字,写好了送去镇上裱上,到时候寿宴当日送过去挂老爷子家里墙上,那多体面。
三幺很少求他什么,铺子里这会又不忙,邱鹤年自然是答应了。纸笔之类的三幺都给备全了,邱鹤年过去家里写了就好。
他出门前交代小庄把炉子里的火灭了,小庄答应了。
等把师父和师父家亲戚送出门,小庄就去弄炉子,这会煤块已经烧得差不多了,只中间包着个闷着火烧着的芯儿,他拿炉钩子上去捅了捅,里面就噗一声冒出一大股黑灰,全喷他脸上了。
小庄赶紧退后,上下扑棱灰,却没发现自己脸上已经蹭得黢黑。
就在这时,有个刻意捏着的甜甜的嗓音,在门口道:“哥哥,你在忙吗?”
小庄回头去看,就见一个十八九岁样子的哥儿正站在门口往里张望,手臂上还挎着个篮子。
这哥儿长相算得上清秀,身体纤瘦,脸上笑意盈盈的,有些害羞地看着他。
小庄抬手挠了挠头,“你……你叫我哥哥?”他才满十六岁没几天啊。
那哥儿不好意思地“嗯”一声。
小庄嘴角抽了抽,“这不太合适吧。”
那哥儿一下子皱起眉来,露出泫然欲泣的神情,道:“哥哥是嫌弃湘儿吗,可湘儿是用了很大的勇气才敢叫你哥哥的。”
小庄没想到一个称呼这么严重,忙道:“想叫啥叫啥,别哭别哭。”
那哥儿露出踌躇的表情,抬眼看向小庄,又立刻垂下头去,低声道:“有些话我不知该不该说,刚才我在路上碰见清言哥哥了。”
“啊,哦。”小庄丈二摸不着头脑,不明白碰见师娘为啥要这么支支吾吾的。
哥儿见他没主动问,咬了咬唇道:“清言哥哥可真幸福,夫君在铺子里天天忙着干活,他可以无忧无虑地去镇上吃喝玩乐,要是我,可不会这么对待自己的夫君。”
闻言,小庄的头皮立刻绷紧了,在师父背后说他们夫夫两的坏话,是他皮子紧欠收拾了,师父知道了怕不是立刻把他赶出门去。
可这孩子不会跟人厉害,只会板着脸道:“你这么说不好吧。”
那哥儿又咬了咬唇,眼见小庄语气不对,他竟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小庄在旁边都看呆了,他急得直挠头,脖子伸老长,往门外看,道:“这位大哥,你别在铺子里说哭就哭啊,让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怎么欺负你了呢!”
“你叫我什么?”那哥儿听了哭的更厉害了,他一把将手里的篮子塞给小庄,哭泣着说:“湘儿是喜欢你,才来找你,还给你准备了礼物,你不可以这么对湘儿。”
“啊?”小庄抱着篮子,嘴巴张得有鹅蛋大,黑黢黢的脸上一口白牙。
见他这副傻样子,那哥儿一跺脚,眼泪瞬间没了,含羞带怯地一笑,说了句:“哥哥,过几天我再来看你。”
然后就一溜烟娇羞地跑出门去,很快不见人影了。
小庄一个人在铺子里,低头看着这篮子,脑袋嗡嗡响,脸皮发烫,“他喜……喜欢我?”
小庄觉得这大哥多少有点不太正常,但他年纪还小,还从没有人跟他示过爱,又多少觉得有些窃喜。
内心里一顿矛盾纠结。
所以,等邱鹤年回铺子时,就见炉子里的火还在苟延残喘,还没灭掉,而他那徒弟满脸黑一手抱个篮子,一手拎个炉钩子,站在铺子里,一会傻笑,一会皱眉。
邱鹤年呵斥了一句,“小庄,让你给炉子灭了,你灭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