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小雨绵密,不时刮着清风送来雨露,长孙蛮脸上有些痒,收手转过身躲雨,顺带由着手里的帕角自顾擦了擦。
她嘴里仍絮絮叨叨念着:“你天赋高,学什么都学得快,可我不一样呀。我姨母见不得你这么勤快,总变着法儿的戏弄我。你瞅瞅我这小脸瘦的,再这样下去……”
她边说边抬头,想打量一二这厮脸色,没承想看见他涨红了脸,一双眼睛瞪得溜圆,就连脖子上也染了绯色。
“你这是……”长孙蛮狐疑。
自己彩虹屁是不是吹得太厉害了,导致这狗破天荒的害起羞来。
魏山扶却努力翕张鼻翼,开始捶胸。
长孙蛮福至心灵往他怀里瞅了瞅食盒——好家伙,他是一口气塞了几个点心进嘴巴。
被哽住的魏山扶是有口难开。
他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本来心思澄明练着武,结果长孙蛮一来,他就做了好些个自己看着都犯蠢的事。
刚刚尴尬中他不想应她的话,就垂眼一个劲儿吃糕,谁料偶一抬眼就瞥见她她她……居然用那张擦过他汗的帕子又擦脸!
……成何体统!!
魏狗心一颤,手一抖,糕点滚进嘴里,干涩喉咙蓦地塞紧。
好耶,噎住了。
接下来就是手忙脚乱地喂水拍背。
长孙蛮跑进屋倒了一杯凉茶,又忙不迭地跑出来递他手上。大概是哽得厉害,她抓住的那只手还在发抖。
长孙蛮心一急,一手把倚着廊柱喘息的小郎君往下拖,生拉硬拽按着人趺坐在地,又举杯凑在他脸庞,示意他赶紧喝。
小郎君两弯睫毛颤颤巍巍,湿润微薄的唇绷得有些紧,他跌坐在地,群青色的衣摆沾染泥尘。许是吞得费力,也许是她举得太陡,随着他唇线蠕动,涓涓细流也从玉白下巴淌下来,眼看着要浸入衣衫。
突然,一张柔软微湿的丝帕垫在他颔下。
她凑得极尽,连呼吸都能拂在他眼睫。同平日里不拘小节的性子没有两样,这会儿那帕子按在脖间,蛮横地、毫不讲理地粗鲁擦拭,生生磨得喉咙最深处都开始发痒。似是疑惑,她停在喉软骨那儿,指腹蓄力按了按。
魏山扶呛了口水,咳得惊天动地。
长孙蛮吓得连忙收回手:“不是,我看你哽老半天缓不下去,那儿摸着硬硬的,我以为是糕点按按就能吐出来——”
魏山扶眼圈都咳红了,看样子被刚刚那番刺激得十分难受。长孙蛮再不敢说话,连忙伏小做低给他拍背。
偷鸡不成蚀把米,早知道就不端点心来了。她今天可是有求于人……自己搁屋里躺平了吃不香吗。
良久。
魏山扶好歹是缓过气来了。
他疲惫地闭上眼,吞了口唾沫,湿润一下刺痛的咽喉。
“你还好吗?”她小心翼翼问。
“……死不了。”
被这话一噎,长孙蛮讪讪扭过脸。她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刚刚是在趁人之危。
估计这会儿在魏狗眼里,她之前的施以援手都是准备痛下黑手。
长孙蛮觉得自己很冤。
她不免开始望着落雨犯愁。
照顾魏山扶的原因,她也跪坐在一旁。廊下青石阴寒,雨天里更为湿冷。先前着急救人,倒没觉得什么,后来磨蹭一阵冷意过去,此时此刻长孙蛮早就感知不到双腿冰凉。
直到一只手使劲把人拉了起来。
小姑娘腿一麻,差点当头磕在青石地上。
幸好这段时日武没白练,魏山扶轻而易举捞住人。她就不知道自己那弱鸡身体坐那么凉的地会生病?
长孙蛮刚松口气,迎面接上他冷语:“腿麻了就不知道起身吗?我看三岁小孩都比你聪明!”
似乎动了怒,没有一贯的顽笑,嗓音里尽是难以掩盖地不耐。
话一说完,两人齐齐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