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果阿爹没有……”
“没有如果。好了,快睡吧。”
萧望舒不愿再谈下去,长孙蛮只得作罢。她太清楚她娘糊弄人的本事——刚刚那席话跟平日里的官腔没有区别。
萧望舒照顾她睡下,拉了拉一旁的被子:“不会等太久,再过几天就好了。”
长孙蛮哪里不明白她言下之意。
挑夫递过来的三枚铜板,估计就是告诉她娘三日后行动。
她心里郁郁,想起今夜她爹不算高兴的平淡脸色,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
一路走来,俩人从最初互相拼杀到如今表面和平,他们之间的关系莫测难料,长孙蛮都不知道这到底是算好还是算坏。
接下来的时日里,长孙蛮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思艰难度日。
前日,秦互先是开了个药方子,说调理她体内的胎毒,直唬得长孙蛮一愣一愣。
好在秦先生喜欢实事求是,当即连番表示她体内毒性微弱,吃几副药排排毒就好了。长孙蛮心下宽慰,一抬头却看见公主娘怔了一下。
之后两天夜里,她娘摸着那包糖,垂着眼不知想些什么。
而终于来到第三日的黄昏,长孙蛮却在这一天得出了一个结论——她爹娘的关系或许算不上好,但绝对算得上缓和不少。
至少这一次,她娘没有选择痛下杀手。
彼时她爹正在她娘这儿,看长孙蛮喝药。然后过了一会儿,她娘烹好了茶,放了一杯在旁边,没说是给谁的,也没说谁不能喝。她爹等了片刻,接着,眼也不眨的喝了下去。
“啪嗒”一声,茶杯滚在绒毯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动。
长孙蛮惊得连忙扑过去,“阿、阿爹……”她发出一声低呼。
凑得极尽,她看见男人半阖住的眼眶,乌黑的眼珠昏沉无光,却依旧颤了颤,想要努力看清那方走来的萧望舒。
长孙蛮眼泪啪嗒啪嗒落下来。
萧望舒牵起她的手,门外传来几声异动。
闺女跟个木头桩子杵在那儿,动也不动,她只得有些无奈地安抚道:“只是一些迷药,你爹身子骨好,再不走这药效可要过了。”
房门被人打开,迅速涌进来不少人。他们一见萧望舒,纷纷跪下行礼。领头的一人长孙蛮识得,正是那夜贩糖的挑夫孟旭。
不同于那夜憨厚,孟旭脸上的煞气难以遮掩,“殿下,请随属下速速离去,以防幽州后援反扑。”
高平这里的住处不比洛阳,相随死士不多,仅有几个侍奉左右。何错带其余人在另一处歇脚,故而她娘能把迷药下得神不知鬼不觉。
长孙蛮抹抹眼泪花,还没来得及再抱抱她爹,就被孟旭抱起来迅速往外奔去。
院外停着十几匹快马,孟旭将她安稳放在自己马上。马儿刨着蹄子,马背上的长孙蛮也缓过神来了。
她扭头去寻她娘,却见萧望舒十分利落的翻身上马,寒风中眉眼飒沓。
孟旭问:“殿下可要回徐州?”
“不,往西去……林将军现在何处?”
孟旭立时想起前几日传回的战报,“自半月前战事突起,林将军带兵从凉州出发,现今正在朔方。”
萧望舒拉紧缰绳,马腹上依稀得见修长匀称的腿。她举目望向天边雁徊,低喝道:“去朔方前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