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客厅内寂静无声。
贺境时大概是真醉得厉害, 从看到宋宜禾回来的?那刻起,紧绷着?的?状态也松散下来。
而对于眼前人在清醒时刻的表白,似是对此也毫无知觉, 甚至在被?啄吻之后,无意识地滚了滚喉结。眼皮耷拉着?,看上去困倦至极。
盯着?他看了?会儿, 宋宜禾隐隐松了口气。
将这个秘密说出来,内心某处开始变得平静。至于得到回应,宋宜禾倒也觉得这无关紧要。
她抿了?下唇,将茶几上的?醒酒茶递过去。
“把这个喝了?吧。”宋宜禾想了?想,纵容着?私心送到他嘴边, “喝了?回房睡。”
半梦半醒的?贺境时被?吵醒, 也极其好脾气地看了?眼她,眼尾泛着?红, 一声不吭地有些招人。
以为他是觉得自?己这动作?太过越界。
毕竟醉酒的?人,下一秒思绪断片也是常事,宋宜禾有点心虚,反射性地缩了?缩手。
谁知紧接着?, 贺境时咬住了?杯沿。
男人的?嘴唇被?酒渍沁得发干,又红又饱满,压着?杯口的?力半点没松, 目光却仍放在宋宜禾脸上,混沌一片,染着?野兽似的?侵略。
而后慢慢下压玻璃杯的?倾斜角度。
这一套动作?下来,宋宜禾被?看得耳根发热, 但唇边又忍不住轻轻翘起一点弧度。
直到贺境时的?喉结滑动。
醒酒茶让他一口一口喝干净,才安静松开。
宋宜禾转身去放杯子, 下一瞬,唇角忽地触上一抹干燥的?温热。
动作?停住,她下意识没敢乱动。
然后就听到贺境时喃喃:“这么开心吗?”
……
把人扶上楼,又给他擦拭了?脸和手,等到这些都做完,宋宜禾才拿上睡衣去洗澡。
这会儿安静下来,腾腾的?热浪令她混乱的?心情稍稍复苏,眼前闪过宋老爷子收到的?那些短信,以及许志国那张油腻粗糙的?面容。
宋宜禾闭眼,掬了?捧水从额头浇下。
联想到短信里的?那张照片。
如果其中不跟养母牵扯上,只要许志国没有找上门来,宋宜禾其实也能照旧坐得住。可养母在照片里的?状态,明显已?经不太好了?。
宋宜禾没办法装聋作?哑。
有关养母的?记忆,只剩下大二?那年?重病痊愈之后的?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川宁医院。
女人姣好的?面容在日?积月累的?磋磨下,变得粗粝而狼狈,明明在她小时候还闪着?光的?眼睛疲惫至极,只剩无穷无尽的?一潭死水。
她低着?头,看着?被?宋宜禾塞来的?车票,虽艳羡却还是摇了?摇头:“你快走吧。”
“……”
“要是被?他看到就不好了?。”
宋宜禾死死抓着?她的?手,眼神绝望执拗,一遍一遍地问她为什么不能一起离开这里。
可彼时女人只是沉默。
面色闪过挣扎,而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医院。
分?明清楚那是她自?己的?选择,但宋宜禾纵然现在回想,也还是会觉得喘不过气来。
因为曾经在大学里听过的?讲座里,也曾有专家解析过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宋宜禾当时才明白人是可以被?驯养的?。
所?以没有人能去责备养母的?选择。
她只生病了?而已?。
思及此,宋宜禾抬手抹掉脸颊上缓缓淌过的?温热水流,闭上眼帘,轻吐出一口气。
洗完澡出了?浴室,宋宜禾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坐在落地窗边打开订票软件。
从江北到川宁不是太远,没有直达,只能先坐车到西川市中心,再换乘到县城。她翻了?翻最早的?车次,是明早七点四?十。
订好票,她又给黎思甜发消息代请假。
第二?天早晨,江北天色暗沉。
宋宜禾悄声起床洗漱完,换好衣服准备出门,贺境时还睡着?。兴许是房间里温度过高,他侧向宋宜禾那头的?脸颊泛红,睫毛落下一片暗影。
站在床边看了?会儿。
宋宜禾弯腰将被?子给他掖了?掖,最近贺境时肉眼可见的?累,她没舍得把人喊醒。
但就这么盯着?瞧了?几眼,越看心底越烫。
像得到宝藏,宋宜禾愈发守不住跳动的?心脏,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有些话藏着?和说出口,完全是不一样的?两码事儿。
抿了?下唇,她弯腰亲了?下贺境时的?脸。
虽然宋宜禾走前没告诉他,但坐上车之后,琢磨片刻,还是如实发送了?条消息。
宋宜禾:【养母生病,我得回去一趟。看你最近太辛苦没有叫醒你,明天回来。】
不清楚许志国那边会做到什么地步,宋宜禾的?确很怕他找上贺境时,可没办法,骗人这种?事情,一句谎话就需要用一万个小谎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