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棠“嗯”了声:“你知道小冶的风格的,怕我进了剧组会被人欺负,每周五都要我给他打视频。但从上星期开始,他连着两周把视频通话切换成语音。”
江冶脸上挂了彩,当然不敢和江棠视频。
“我早上找黄煦套话,才知道小冶和曹亮的事儿。”江棠说,“托人查到曹勋的行程,我下了飞机就直接过来找他。别担心,曹勋已经应承不会让曹亮找小冶的麻烦。他这个人渣归渣,但答应下来的事很少反悔。”
红灯转绿,江瑟起车,看后视镜时不着痕迹地扫了江棠一眼。
她的面色很平静,说起曹勋来无悲无喜,情绪几乎没有起伏,看起来是真放下了。
曹勋能因为江棠一通电话便放下一切去见她,心里多少有些余情未了。
就怕江棠将这么点余情未了当做情深。
江瑟见多了对这些富家子弟飞蛾扑火的姑娘,心都被烧成一团灰烬了,却还等着死灰复燃的那日。
好在江棠拎得清。
正想着,江棠忽然叫了声:“瑟瑟。”
“嗯?”
“以后出什么事,都别去找你在北城的朋友。”江棠将目光投向窗外,与江瑟相似的杏仁眼被掠过的霓虹碎光照亮,“小冶说你十分不待见他们,所以,别委屈自己。他们那些人,都乱得很。”
剧组导演就是北城的世家子弟,对岑家的事多少知道些。
江棠知道江瑟的处境。
岑家对她不闻不问,傅家也解除了婚约。
那些曾经高攀不起岑家又对江瑟有过意思的富二代,甚至下了赌约,赌谁能最先将江瑟弄床上去。
曾经众星拱月般的人,一旦坠落,便成了那些人嘴里的玩物。
江棠很清楚被人当做玩物的滋味儿有多痛苦。
“你回来前,老爸老妈特地召开了家庭会议,叮嘱我跟小冶,说你是我们江家失而复得的珍宝,我们谁都不能给你委屈受。”江棠道,“我们不能,那外头的人就更不能。”
江瑟握住方向盘的手微微顿住。
她盯着挡风玻璃前的迷朦夜色,沉默了片刻,方笑笑着颔首:“知道,我不会让自己受委屈。”
江棠从窗外收回视线,扭头看她,倏地话锋一转:“还会失眠吗?你那晚吃的安眠药,我曾经吃过,那是重度失眠症患者才会用的药。”
江瑟抿唇,斟酌两秒后才说:“那药我只是偶尔吃。”
江棠:“那就好。太过严重的失眠症很多时候都是因为心理问题。实在不行,便找个心理医生看看。”
江瑟回得十分乖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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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江棠送回梨园街,回到公寓已经快十一点。
洗完澡出来,手机被密密麻麻的微信提醒刷了屏。
都是几个小时前的消息了。
小姑姑:dr. gina说你已经两个月没和她联系了,也不接她office的电话。你怎么回事?换了个姓,连病都不打算治了?
小姑姑:别装死,我年底回国,不想被我剥.皮,赶紧给dr. gina回个信。
小姑姑:……
小姑姑:臭丫头,你给我等着!
江瑟一条条读完,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岑明淑的怒火。
岑明淑名字里有个淑字,但性格跟贤良淑德沾不着边儿。
她这位小姑姑,用岑礼的话说,是岑家百年不得一遇的怪胎,也是岑家到今日都不愿意提及的人。
岑明淑活得任意妄为,一辈子都活在叛逆期里。
小时候江瑟格外崇拜她这个姑姑。
现在当然也崇拜。
只不过少了血脉渊源,她不知道岑明淑还认不认她这个侄女。
盯着手机里宛如带着情绪的消息,江瑟笑了声。
很明显,岑明淑认。
她言简意赅地回复:贵,没钱。
美国这会差不多中午了,岑明淑惯来日夜颠倒,估计是睡下了。
消息发出去后,江瑟便锁屏睡觉。
她没吃药,往床上一躺,不到半小时便进入梦乡。
梦里依旧是看不到尽头的黑暗,狭小的甬道,潮热的风从四面八方倒灌而入。烟火绽放在夜空,光亮却照不进来。
呛人的烟味弥漫在黑暗中,然后是血腥味,最后是一股清冽的若有似无的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