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商秋所说的“无人可用”,自然不是单纯地指没有人。
如果随便拉来一个人都可以的话,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人,都没问题。
问题是,如果没有足够灵活的头脑,没有随机应变的本事,没有接近、打入、刺探的能力,那派去的人只能打草惊蛇。
普通的皇城卒,还真不具备这种能力。
这年代没有系统培训间谍的地方,谍报系统的人全靠个人的历练和天赋,或者由前辈传帮带,能胜任复杂谍报事务的人还是太少。
而杨沅别号“宋词”,曾在金国潜伏十年,且全身而退,显然,他是可以胜任的。
杨沅听到这里,也明白了皇城司向枢密院请求协助的目的。
杨沅道:“原来如此,那么,劳烦青阳兄和寇都头把这个瓦迪耶的情况,再跟我说仔细些。其他几方势力已经调查到的,也请一并说说。”
这时,清茗已经沏好,端了上来。
茶香飘逸,刘商秋精神大振。
“二郎,你这茶好,和宫里的上好炒茶竟然一个味道。”
刘商秋迫不及待地端起茶来,对寇黑衣道:“寇都头,伱来说吧。”
……
寇黑衣的解说倒是比刘商秋细致,且有条理。
杨沅听他说完,沉吟道:“这种怀疑目标,一般的做法,只能长期盯梢了。”
寇黑衣点了点头。
之前杨澈盯梢大海商关昊,耗时半年多才有结果。
之前盯梢金国间谍魏汉强,差不多也用了半年多的时间。
其实,半年多已经算快的了,想要挖出一个深藏不露的间谍,有时候连续监控几年都属寻常。
刘商秋道:“问题是,如果按部就班地查,耗时太久,官家那里不好交代。
再者,近来宋金走私愈发猖獗,长此以往,对我大宋税赋影响极大。”
杨沅道:“所以,青阳兄的意思是要尽快有个结果?”
刘商秋道:“至少有所斩获。”
杨沅道:“这样的话,那我们就只能下个饵,主动钓鱼了。”
刘商秋迟疑道:“他们既然与金人做交易,行事必然非常谨慎。
要下饵,也得先取信于他们,就这只怕也要一两年的功夫才成吧?”
杨沅道:“西方商人,从诞生那一天起,每一个毛孔就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
他们有一半的利润就会铤而走险,有一倍的利润就敢践踏人间一切法律,有三倍的利润就敢冒杀头的危险。”
“他们做海贸,风险极大,可他们不还是做了?
这些肯飘洋过海,冒着一去不回的风险做生意的人,天生就喜欢冒险,只要利益足够大,就不怕他谨慎。”
寇黑衣:“可他们替金人打掩护,获利定然不菲,我们要冒充什么商贾,才能得到他们的看重?
如果冒充临安有名的某个大商贾,很容易就露馅的吧?”
杨沅看着刘商秋手中捧着的茶杯,悠然说道:“茶,就是一项暴利的产业!
茶在西方,更是暴利中的暴利。如果我们能说服一个大茶商协助我们,此事可成。
如果那茶商不肯……”
杨沅看了刘商秋一眼,刘商秋会意地挺起了胸膛。
“就这么办,找茶商帮忙,就找这个制炒茶的奸商!”
“我们临安左近产茶的地方,几乎全都被他包圆了。”
“这且不说,他还把手艺好的炒茶师傅全都高价聘请了去,害得别人想跟着做这门生意,一时半晌的都拉不开架子!”
“这且不说,他还开了一个茶道场,你猜怎么着?”
“他生产的茶道用具,只要不是金玉一类昂贵之物做成的,购买茶叶每满一石,就赠送精美茶具一套。”
刘商秋把茶杯重重地一顿,愤愤然道:“他的茶叶现在可是供不应求啊,用得着赠送茶具吗?
他就是为了鼓励外地茶商多买他的茶。”
冷羽婵有些不解地问道:“他都供不应求了,还鼓励外地茶商多买他的茶叶做什么?”
刘商秋冷笑道:“当然是为了抢占外地茶行的生意啦,毕竟这新茶道流行的虽快,上好的炒茶出的却慢。”
“他先叫外地人都喝惯了他的龙井,习惯一旦养成,想换就难了。
至于临安这边,反正他占着地利人和,当然不急啦。”
杨沅笑道:“也说不定是为了在临安制造饥饿营销的效果。”
刘商秋、寇黑衣和冷羽婵一时没太理解何谓饥饿营销。
杨沅已然道:“如此说来,这个茶商果然够奸诈,成!那我就去会会他!他若不识抬举……”
刘商秋傲然道:“那就本官出马。寻个由头,封了他的茶厂,占了他的茶山!叫他不给我茶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