蹇硕猝不及防，被砸了个正着，不由得踉跄后退两步，后背抵在门框上，感觉脑袋一阵眩晕。
这时老宦官又扑上来，一手去掐蹇硕的脖子，另一只手去抢夺蹇硕腰间的宝剑。
蹇硕晃了晃脑袋，彻底清醒过来，不由得大怒，抬起一脚将老宦官踢翻在地，虽然他也年纪不轻了，但毕竟是习武之人，不管是用力技巧还是力度上，都不是那个老宦官所能承受的。
老宦官当即倒在地上，直翻白眼，老半天才缓过气来，手指着蹇硕喝骂道：“蹇贼，陛下对你有天大的恩情，没想到你竟然谋朝篡位，你……”
噗！
剑光挥动，蹇硕一剑将老宦官的皓首斩下，老宦官的骂声戛然而止。
蹇硕右手拄着剑，左手摸了摸自己的脑门，感觉手里粘乎乎的，拿到眼前一看，满手都是血。
老宦官那拼尽全力的一砸，已经砸破了他的头。
“竟敢忤逆本将军，你死得也太便宜了。”蹇硕咬牙切齿道，当即举剑又对着老宦官的尸体连续捅了十余剑。
灵帝早已翻过身来，目睹了眼前一惨状，吓得浑身发抖。
“蹇硕！蹇硕！”灵帝连惊带气，胡须厥起老高，喝道，“你是来弑君的吗？”
“弑君？嘿嘿……你说呢？”蹇硕说着将还在滴血的宝剑抵在了灵帝的胸前。
灵帝一看对方要来真的，急忙闭嘴不敢说话了。
“真不知道，为何像你这样无能之辈竟然能当皇帝，而像本将军这样雄才大略却只能居于人下。”蹇硕感叹一声，将宝剑上的鲜血在灵帝衣服上擦了擦，这才收回剑来。
“你如今的处境都是你自己作出来的，自己玩出来的，怪不得本将军。”蹇硕继续道，“你找的那个替身已经越发的出息了，刚刚率兵平定河内之乱，打退黑山贼、白波贼和匈奴骑兵，得胜而归，不再将其他人放在眼里。
“如果本将军没猜错的话，很快他就会将你除掉，然后取而代之。本将军虽然有时候做得确实有些过火，但至少还尊你为帝，而替身却要以假代真，你自己说说，找替身之事，是不是你自己又玩出来的臭棋？”
灵帝冷笑一声，却没有表现得情绪激动，如今对他来说，再意外的事都不会让他感到意外了，道：“你不是本事很大吗？雄才伟略如你，怎么都控制不住一个替身？这替身是谁找的？难道不是你亲自找的？这臭棋至少有一半甚至一多半是你在出招！”
蹇硕想了想，突然扑哧一下笑出声来，道：“可是……即便棋下得再臭，也是宫庭的两个臭棋篓子，竟然不敌一个市井小民的野路子？本将军百思不得其解！”
“唉……”灵帝长叹了一声，“朕这些时日躺在这里也想明白了很多事，大汉不是没人才啊，只不过是朕没有人尽其才、才尽其用，一个市井小民就有如此本事，你说以前朕埋没了多少人才？
“当然，国事政事如此颓废，朕应负主要责任，难道朝中大臣便没有责任吗？你们十常侍便没有责任吗？尤其是你，蹇硕！朕如此信任于你，把朝野大事全部托付于你，没想到你却叛朕而去，与那个替身沆瀣一气。
“你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是从何时有的谋反之心？年终岁尾，正值回顾往事之时，不管你此来是弑君也好，只是为了看朕的笑话也罢，不妨先说个明白，也好让朕走得安心。”
灵帝说完，静静地看着蹇硕。此刻他已报定了必死之心，恐怕自己是过不去这个年了，不过死了也好，省得如此受折磨，只可惜了大汉的万里江山。
唉，悔不该当初沉迷玩乐、荒废政务，天下大乱还不知节制，终于将自己的身体搞垮，一病不起，给了奸人可趁之机。
“是啊，本将军一直忠诚于陛下，一直盼着陛下龙体康复，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叛逆之心……”蹇硕一边喃喃自语，一边陷入沉思。
他自打进宫以后，就一直把讨皇帝欢心、助自己上位作为人生目标，最后终于如愿以偿，不但位列十常侍之列，而且被皇帝委以重任，可谓位极人臣。
直至此时，他依然是忠于皇帝的。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又是如何变的？”蹇硕沉思良久，突然眼眸睁大，失声道：“本将军是被那个替身拉下水的！”
嗤！
灵帝冷笑一声，“别把错误都推给替身，他才入宫多少长时间？你的那些谋逆之举恐怕时间不短了吧……难道那个市井小民刚入宫就把你拉下水了？”
“确实如此！确实如此！”蹇硕还在喃喃自语中，有些事不回头仔细去想，是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的，甚至觉得理所当然，可是在特殊环境中，回头慢慢思考，就会发现许多当时难以察觉的东西。
“什么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什么利益共同体，都特么狗屁！”蹇硕苦笑摇头道，“都是挑拨之言，都是让本将军叛逆的钩子和诱饵。”
当时他看刘明，怎么看怎么顺眼，怎么看都是一个被自己随意拿捏着的小傀儡，对方的所做所为，怎么看都是为了帮助自己成事、更好掌控朝局。
而现在那个替身已经有了失控之势，又是年终岁尾，面对毫无威胁的真皇帝，再回头来想这件事，就发现那个替身的所做所为，处处都是处心积虑，怎么看怎么觉得步步陷阱、件件阴谋。
自己本是一个下棋之人，居然也成了对方的棋子，这个市井小民不简单啊。
可是事已至此又能如之奈何？
“爱卿犹豫什么？”突然灵帝威严的声音响起，“当初找替身之时，爱卿与朕就已定下策略，若那替身一旦有失控之势，立刻以雷霆之势将其扼杀，免生事端，如今皆在意料之中，爱卿何不果断采取行动！？”
蹇硕抬头看向灵帝，见其虽然躺在榻上，但是眼神镇定地盯着自己，仿佛又找回了身居高位时的帝王威严。
蹇硕不由自主地道：“臣遵旨！”那是一种藏在骨子里的奴颜卑膝，无条件的服从。差点他就跪伏在地。
这三个字出口之后，连他自己也吓了一跳，本将军怎么还可能再认他为主？一个将死之人，一个已经与自己势同水火之人。
蹇硕挺了挺腰身，大声道：“来人，洗地！”
说完转身大步离去。
常驻嘉德殿的一名宦官和一名御医匆匆跑进来，被地上的尸体吓了一跳。
“抬下去埋了吧。”灵帝叹了一口气道。
两人赶紧将老宦官的尸体抬了出去，又打水洗地。
蹇硕走出小院，向负责嘉德殿守卫的都尉沉声道：“里边的饭食因何不足额供给？你们是觉得自己的脑袋多余了吗？要不要本将军帮你们砍下来当尿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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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