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江浸月也不肉疼了,脸色难看:“这种情况真是熟悉,你探过了?当真是它?”
谢拾檀点头。
江浸月合上扇子,头疼地敲了敲脑袋:“可是怎么会如此?当年你和……明明已经将它杀了。”
俩人说的话,溪兰烬心知肚明,在场四个人,只有白玉星满头雾水,满脑子都是“啥?什么它?谁杀了它”。
他今天的脑子实在是很不够用呐。
白玉星偷偷瞄了眼谢拾檀,又慌里慌张地别开视线,在这里实在是站不住,咽了咽唾沫,扯了扯江浸月的袖子:“师尊,我可不可以去找大师兄?”
江浸月怜惜地拍了拍脑子不够用的小徒弟的脑袋:“去吧。”
白玉星霎时如蒙大赦,飞快就溜了。
溪兰烬看他那副一见谢拾檀就慌的模样,要是不敲打敲打,八成一问就露馅,思考了一下,学着白玉星扯了扯谢拾檀的袖子,小声道:“师尊,我可不可以去找谢熹?”
谢拾檀停止与江浸月的交谈,轻轻“嗯”了声,鼻音微扬:“找他做什么?”
“我困了,”溪兰烬眼也不眨,“找他睡觉。”
“……”
对面的江浸月顿时“噗”了一下,差点没憋住破功,赶紧啪地展开扇子,挡住自己下半边脸。
谢仙尊足足十数息没有说话,仓促地别开头:“去吧。”
嗯?
谢仙尊耳尖是不是有些红?
溪兰烬疑惑地瞅了眼谢拾檀的耳朵尖尖,不是很敢仔细打量,连忙说了声“多谢师尊”,便转身下了山,去找白玉星。
白玉星当然不是去找他大师兄的,大师兄的恐怖程度虽然不比谢仙尊,但也吓人得很。
他溜溜达达跑去后山,到了常和溪兰烬约见面的地方,一屁股坐下,长吁短叹。
怀揣着个巨大的秘密,只能憋在心里不能说,对他而言实在是个巨大的挑战。
谈兄到底哪儿去了啊?!
他知不知道谢仙尊已经上门来了?
白玉星心里刚念叨两句,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随即身边坐下个人,跟着他一起长长地叹了口气。
白玉星惊喜莫名地扭过头:“谈兄?”
在谢拾檀面前随时紧绷着精神怕露馅,溪兰烬实在累得慌,方才又因为寒和不烬的动静,连着身体毛病一起犯,明艳的一张脸蔫巴巴的,连小辫子上一晃一晃的红珠子都似黯淡了三分。
看他这样子,白玉星顿悟:“谢仙尊过来了,你知道了吧?”
溪兰烬心道,我不仅知道,我还成为谢仙尊这么多年来收的第一个徒弟了。
他又长长地叹了口气:“小白,见到谢仙尊时,相信你也知道情况了。”
小谢就是谢拾檀。
白玉星点头:“我知道了。”
谢仙尊有个私生子。
“在谢仙尊面前,你千万要沉静一点,别一副心里有鬼的心虚样。”溪兰烬叮嘱他,“谢仙尊那脾气,一般也不会有兴趣为难人,看在你师尊的面上,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白玉星的脑子艰难地转了一下,嘎了一声:“谈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谢仙尊又不认识我啊?”
溪兰烬:“……?”
白玉星:“……?”
两双眼睛对视半晌,望着白玉星那双没有被知识污染过的清澈眼眸,溪兰烬终于察觉到了问题所在。
“……白玉星,”溪兰烬心平气和地微笑问,“你方才说你知道情况了,你倒是说说,你知道什么情况了?”
白玉星茫然:“什么,难道小谢道友不是谢仙尊和你的私生子吗?”
溪兰烬啼笑皆非,这辈子就没这么堵心过:“你要不听听你在说什么?”
白玉星惊慌失措。
半晌之后,白玉星迷惑了一天的脑子终于正常了点,恍然大悟:“哦,所以小谢道友就是谢仙尊本尊?你也没有找替身?小谢道友和谢仙尊不会为了争夺你而大打出手?”
溪兰烬已经懒得回应他后两句话了。
白玉星感觉头顶终于云开月明了,一时不知道该为小谢道友就是谢仙尊而感到震惊,还是为再也看不到他想象中的蓝颜祸水画面而难过,索性大脑一抛,不想那些了,喜滋滋道:“既然如此,那你不是正好可以去找谢仙尊了?”
溪兰烬沉吟了一下:“是这样的,你见过谢熹了吗?”
白玉星:“见过了,怎么了?”
溪兰烬淡定道:“我和他好上了,不敢去见谢拾檀。”
白玉星震惊地瞪大了眼:“!!!”
溪兰烬不等他脑子转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含笑道:“所以,千万不要在谢仙尊面前说什么,我怕他嫉妒之下,把你们折乐门上下都给拆了。”
白玉星刚刚才缓缓运转正常一点的脑子,啪地又混乱了。
还不到暮色时分,天色就有些阴沉了,看起来似乎是要下雨。
溪兰烬不再添油加醋,起身告别了白玉星,离开了后山。
白玉星坐在原地没动弹,思索着溪兰烬和谢熹、谢拾檀。
感觉脑子更痒了。
离开了谢拾檀的视线,溪兰烬本来准备直接离开的,想了想,又止住脚步,往外院去。
如果谢熹在的话,他就跟谢熹顺势道个别。
还有他怀里那只非常沉重的万渡铃。
这么珍贵的东西,他可不敢收下,就顺势放在屋里吧,等发现他不见了,谢拾檀过来找他的时候也能拿回去。
想着,溪兰烬快速回到外院的屋子,推门而入。
谢熹还没回来,屋里空荡荡的,跟他离开时一样。
溪兰烬不敢停留太久,见谢熹不在,顿感可惜。
他还是挺喜欢谢熹的,可能因为谢熹和小谢有一些相似的地方。
他从怀里取出万渡铃,思索放哪儿才合适,一个转身,忽然发现门边多了个人,身形肖似小谢,心跳漏了一拍,手没拿稳,万渡铃当啷掉了下去,碰到他的小腿。
下一刻,溪兰烬就感觉脚腕上多了个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
溪兰烬脸色呆滞:“……”
不是吧?
稀世罕见的法宝,怎么还碰瓷认主的!!!
溪兰烬人也顾不上了,赶紧坐下来,脱下靴袜一看,万渡铃果然已经跑到他脚腕上了。
他伸手试图把万渡铃摘下来,怎么都掰不开。
屋内有些暗,门边的人走过来,弹指点亮了桌上的蜡烛,见他努力掰着脚环的样子,半跪在他面前,伸出手,托住了他的脚。
落到掌心的脚足弓紧紧绷着,将线条绷得愈发漂亮紧致,细瘦的脚踝上挂着黑色的脚环,白皙的肤色被衬得更为惹眼。
溪兰烬不安分地抽[dong]了一下脚,两只小铃铛晃了晃,发出清脆的轻响,落到来人眼底,多了分难以言喻的隐晦意味。
“谢熹,”溪兰烬慌张地对托着自己脚的人道,“你帮我往下扯一扯,看看能不能把他弄下来。”
谢拾檀没有听他的话,手指轻轻摩挲着被溪兰烬大力掰扯时磨红的小片皮肤,没有抬头:“为何要弄下去?”
溪兰烬苦着脸:“这东西我收不得,得还回去,别愣着,快帮一下。”
“为何要还回去?”谢拾檀抬起眼,眉心微拧了下,“给你的,你就拿着,若不喜欢,丢掉便是。”
溪兰烬:“……”
怎么这画面有点熟悉呢,在人面蛛巢穴中取天蛛丝时,是不是也有过这类似的一幕?
溪兰烬略微沉默了下,默默把脚收回来,又使劲扯了扯,万渡铃依旧在他脚腕上稳稳待着,纹丝不动。
没办法了,溪兰烬吸了口气,只能带着走了,以后想办法取下来丢进照夜寒山还给谢拾檀吧。
他郁闷地放下脚,问谢拾檀:“你之前上哪儿去了?到处都找不见你人,不会是因为没过内门选拔,不开心了吧?”
谢拾檀:“嗯。”
溪兰烬没想到他就这么承认了,挠挠头,不知道怎么安慰。
谢拾檀看他突然被堵得说不出话的样子,眼底的笑意深了深:“今天累了吧?你休息,我看书陪你。”
溪兰烬摇摇头:“不了,我回来是和你道别的。”
谢拾檀脸上若有若无的笑意一凝,缓缓问:“道别?”
“嗯,你应该也听说我拜入妄生仙尊座下了嘛,”溪兰烬脸不红心不跳,“仙尊让我搬去他那里,我过来和你道个别。”
谢拾檀脸上的笑意已经彻底消失了,眼底一片幽邃的风暴,盯着他看了半晌,点头嗯了一声:“好。”
溪兰烬没看出面前的人眼底的暗色,现在大部分人还在大殿那边,谢拾檀又和江浸月在谈正事,应该没人会在意他。
他又跟谢拾檀道了声别,穿好鞋子,走出屋子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外面风有些大,烛火一阵摇曳,屋内就显得有些昏暗,映得少年似乎也笼在一片黑雾之中。
溪兰烬贴心地关好门,便奔向折乐门的山门处。
过了那道有禁制的门,他就能直接故技重施,直接跑路了。
天色愈发暗沉,隆隆的雷声由远及近,不消片刻,便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将整座折乐门笼罩其中,升起了缥缈的雾。
溪兰烬只想着快跑,没有撑伞,脚步加快,看见不远处的山门,欣慰地松了口气,正待快步穿过时,才发现雨幕中站着个撑伞的人。
虽然还没看清那人长什么样子,但溪兰烬已经直觉生出了一股不妙的预感,脚步猛然一刹。
干净如雪云的衣袖在蒙蒙细雨中格外显眼,伞面抬了抬,谢仙尊冷淡英俊的面容便暴露出来。
“好徒儿。”
谢拾檀脸色淡淡的,但溪兰烬直觉他的情绪不太好。
或者说,是非常、极其、十分糟糕。
“去哪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