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安排
周粥和泡泡在餐厅门口转了一百零八圈, 终于，他们迎来了餐厅的第一位客人。
这是一个很年轻的小姑娘，她背着双肩包, 走到围墙那边，停下脚步，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手机上的群聊正闪个不停。
【今天还没做数据的快去做，做完群里打卡】
【庄庄上娃综好几天了, 数据没有达到目标，再加把劲】
【@超爱庄庄, 你去了吗？见到庄庄了吗？】
小粉丝按着手机：【我到了，马上要进去了】
没错，她是庄连的粉丝，前几天一直守在直播间里, 节目组一发布餐厅预约的网址, 她就点了进去。
没想到她竟然是第一个预约的人。
昨天接到短信的时候，她还有点不相信。
周粥心机重、爱抢戏、脾气差、爱作妖，庄连总是被他欺负，却又不敢反击。
可乐像风一样从餐厅里转出来：“来啦！客人这边请！”
小粉丝很激动：“嗯嗯，我是粉丝，我最喜欢……”
“对。”小粉丝点了点头，面对镜头，忽然有些胆怯，也没有了“帮庄庄出头”的勇气，“是……是在这边吗？”
【行不行啊？不行让我上，我暴揍周粥】
今天她特意起了个大早, 赶最早的高铁，第一个过来，来见自己的偶像，还有……
小粉丝一看见庄连，连忙站起来，激动得话都说不清楚了。
最后，庄连说：“你看看想吃什么。”
想想就开心。
【救命，她不会是周粥派来的卧底吧？】
小粉丝按着手机, 回了一句：【我知道了】
“吃饭的客人。”
没多久，庄连就牵着橘子出来了。
“当然可以，签在哪里？”庄连接过笔和海报，一边签名，一边问，“你是我的粉丝吗？喜欢我的那首歌呀？”
“好，谢谢你啦。”小粉丝抱着自己的双肩包，在位置上坐好，满怀憧憬地从包里拿出自己珍藏的海报，准备向庄连要一个签名。
周粥一把捂住他的嘴巴，小声提醒他：“高情商的崽崽，会喊别人姐姐或者哥哥。”
她试探着问：“可乐，你们现在还不忙吧？”
“你好你好！”小粉丝和他握手，不好意思地拿出海报，“我是特意来的，请问可以帮我签个名吗？”
所以这次，她要来替庄庄讨回公道！
“是你做菜吗？”
可乐朝着厨房大喊：“橘子，有人找你爸爸！”
“不忙，姐姐你需要帮助吗？”
【@超爱庄庄, 周粥总是跟庄庄抢戏，庄庄不好意思跟他撕破脸，就靠我们了】
“庄叔叔吗？那我去厨房看一下。”
小粉丝腼腆地笑了笑，跟着可乐进去了：“谢谢你啦。”
可乐熟练地带着第一位客人走进餐厅——有点同手同脚，给她安排了靠窗的位置，然后拿出菜单，放到桌上。
庄连保持着完美的微笑，走上前：“你好，我是庄连。”
【@超爱庄庄，庄庄这几天娃综都没出戏, 你多给他争取一点镜头】
“噢。”高情商的泡泡挣开爸爸的魔爪，“姐姐，你是来吃饭的吗？”
“那……那我可以见一下庄庄吗？”
可是群里的其他粉丝却不是这样想的，他们也在看直播。
小粉丝愣了一下。
小粉丝没有看手机。
“谁呀？”
【@超爱庄庄，你在干嘛？人家都喊你阿姨了，你还笑】
“姐姐，你可以看一下菜单，然后告诉我你想吃什么菜。”
【没错, 周粥心机好重, 小心点】
庄连和周粥是对家，几乎所有庄连的粉丝都不喜欢周粥。
这时，正在巡逻的泡泡转过头，正好和她对上目光：“阿姨，你是来吃饭的吗？”
说实话，周粥和泡泡……好像还挺可爱的，没有群里说的那么可怕。
“对。”泡泡回过头，朝里面大喊，“可乐，来客人啦！”
“对，我负责小馄饨、焖饭，还有蒜薹，橘子负责水果沙拉。”
“那我要你和橘子做的。”或许是觉得只点他们的菜不太好意思，小粉丝又加了一句，“再加一份番茄炒蛋。”
“好的，请稍等。”庄连朝她露出完美的笑容，“那等一下要记得给我们小费噢。”
“嗯嗯，没问题。”小粉丝冒着粉红泡泡，目送庄连回到厨房。
泡泡和周粥坐在扭扭车上，看着里面。
泡泡幽幽道：“爸爸，你都没有粉丝。”
“……”周粥哽住，“你不是爸爸的小粉丝吗？”
黑心泡泡：“不是，爸爸唱歌太难听了。”
“你什么时候听过我唱歌？”
“昨天晚上，爸爸在浴室里，边洗澡边唱《汪汪队》。”
“……这个就不要说了，我们还在直播。”
【胡说！我们粥粥粉丝也很多的！】
【粥粥粉丝，集合！】
【粥啊，不是粉丝不努力，我们都排到五万多名了，别等了，你就当没粉丝吧】
【周粥的那个千万大粉头不是回坑了吗？他没有靠钞能力弄到一个位置？】
【吹吹喝粥吗？感觉他会来】
【期待一下】
时间慢慢过去，第二位、第三位客人陆续到了，餐厅也忙碌起来了。
服务员可乐忙不过来，小保安泡泡和收银员薏米都来帮忙。
泡泡扯了扯蓝色的小领带，一脸严肃：“哥哥，请问你想吃什么？”
薏米小声提醒他：“泡泡，这是叔叔。”
泡泡一本正经：“我爸爸说，高情商的崽崽，都会喊别人‘哥哥’或者‘姐姐’。”
薏米和可乐恍然大悟，三只崽崽忽然鞠躬，一起大声喊：“哥哥，里面请！你想吃什么？”
已经是中年人的客人：？？？
周粥捂脸，没眼看。
【低情商：你老了】
【高情商：我是高情商崽崽】
【泡泡总是带歪其他崽崽】
【泡泡一脸严肃，真的很像霸总，很有信服力，我都忍不住相信他】
【粥粥要被气死了哈哈哈哈】
【不想承认是自己家的崽崽】
小崽崽们负责招呼客人，季谣则负责推着小推车，穿梭在餐厅里，给客人们上菜。
“您好，您的小馄饨和水果沙拉。”
“您好，您的番茄炒蛋。”
季谣经过第一位客人身边，把她面前的空盘子收走：“不好意思，后厨有点忙，还有一道蒜薹庄连在做，这个菜比较费时间，不好意思。”
她已经来了快一个小时了，其他菜都上了，只剩下那道俄罗斯方块蒜薹。
小粉丝连连摆手：“没关系，没关系，我不饿，我有在直播里看到过，这道菜是比较费时间。”
“实在是不好意思。”
季谣推着餐车回了后厨：“庄连，第一个客人的蒜薹你抓紧时间弄一下，她等了很久了。”
“好。”庄连头也不抬，“那个菜比较费时间，让她再等等，我这边有点忙。”
“嗯。”季谣和刘群先对视一眼，瘪了瘪嘴，把菜端到餐车上。
又过了半个小时，季谣再进去催了一下：“庄连？”
庄连应了一声：“嗯，知道了，马上好。”
他抓了一把蒜薹，丢进水里，过了几分钟，再把蒜薹捞起来，随便堆在盘子里，把盘子往前一推：“行了。”
季谣皱眉：“啊？你上次做的不是这样的。”
上次他做的那个，是用蒜薹垒成立体的方块。这次这个，连个正方形都算不上。
庄连拿起筷子，重新堆了一下蒜薹，起码把蒜薹对齐了：“上次那个摆盘太久了，就这样吧，跟她解释一下。她是我的粉丝，会理解我的。”
季谣没有再说话，把菜端出去了。
小粉丝看见这道菜，也有些失落：“我在直播间里看到的不是这样的，是立体的俄罗斯方块。”
季谣向她道歉：“这边客人有点多，我们也是第一次开餐厅，实在是不好意思啊，要不然再送你一道菜，好不好？”
“没关系，庄庄太忙了，我能理解的。”
【这……有点敷衍吧？】
【这个菜本来就是白水烫蒜薹】
【人家吃的就是那个造型啊】
【很忙的话，干脆不要把这道菜放到菜单上】
【人家还是粉丝，总感觉有点不好】
小粉丝好像也觉得不太好意思，没有再拿出手机拍照，而是拿着筷子，快速地把菜吃完，准备离开。
她本来满怀期待，可是现在……
她能感觉到庄连对她是流程化的敷衍，就像这盘蒜薹，没有做造型，本质上就是一盘最普通的白水烫蒜薹。
这时，庄连围着围裙，从厨房里出来，追上她。
“真是不好意思，因为今天客人有点多，不要放在心上。”
小粉丝点点头：“没关系，那能拍个照吗？”
“可以啊。”庄连站到她身边，拿出手机。
进入午饭时间，客人越来越多，本来预约好的客人，还带了朋友过来，他们也不好把人拒之门外，所以整个餐厅都很忙。
庄连做菜讲究精雕细琢，根本顾不上这么多人，到现在还有三分之二的客人没吃上饭。
现在倒好，他直接从厨房里跑出来拍照了。
其他客人不是庄连的粉丝，都饿得有些不满了。
【明星只是在做游戏而已，客人是真的挨饿了啊】
【庄连有点不太负责】
小崽崽们疑惑地看着他：“橘子，你爸爸怎么……”
橘子摸摸耳朵，跑回厨房：“没关系，我帮爸爸做饭吧。”
泡泡也跟着跑进去：“我也来。”
周粥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拉回来：“我来吧。”
这完全是为了橘子和泡泡。
江意成拍了一下庄连的肩膀：“快回去吧。”
庄连的脸色有点不好：“知道了，马上。”
江意成无奈走开，对周粥和季谣说：“再想想其他办法，总不能让客人饿肚子。”
没多久，季谣推着小推车，从厨房里走出来。
他把小型卡式炉放在正中的木桌子上，把锅架上，点起炉子。
“不好意思各位，我们第一次开餐厅，还没有经验，请大家多多体谅。接下来由我的乖儿子——”
可乐往前走了一步，嗯？可是季爸爸没有跟他说他要表演啊？
“周粥为大家带来一段扯面表演！”
？？？
下一秒，周粥揪着面团，从厨房里走出来。
庄连要包馄饨，买了点面粉，周粥刚才和了点面，揪着面团两头，把它拉长，甩一甩。
他也好久没扯面了，这个技能还是以前勤工俭学的时候学的。
【哈哈哈哈哈哈】
【周粥竟然还会甩面！】
【疯狂截图】
本来打算离开的庄连小粉丝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果不其然，庄连的粉丝群里都在攻击周粥。
【他又在装什么啊？】
【说好了庄庄做主厨，他又抢戏】
【好讨厌好讨厌】
小粉丝在对话框里输入：【可是庄庄做得太慢了，好多客人都饿着】
可是她不敢发，因为其他粉丝也开始攻击她了。
【刚才那个真的是庄庄粉丝吗？】
【不就是没摆造型吗？至于臭脸吗？】
【庄庄还跟她合影了，好羡慕】
【吃一盘蒜薹就能合影，很划算了好吧？】
因为被庄连敷衍对待的、因为挨饿的不是他们，所以他们都觉得没什么。
忽然，有人拉了拉她的衣袖。
橘子站在旁边，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她：“对不起，姐姐，你吃饱了吗？要不要留下来吃一点面条？可以免费的。”
小粉丝低下头，眨了眨眼睛，忍不住红了眼眶：“嗯，谢谢你。”
“我去给你拿饮料。”
“谢谢。”
小粉丝重新坐回窗边的位置，看着周粥营业。
周粥认真营业，走到每个客人面前表演甩面条，不会厚此薄彼。
季谣在旁边解说：“青龙出海！白鹤亮翅！”
周粥忽然不想甩了：“闭嘴吧你。”
季谣疑惑：“这是什么招式？”
周粥一脸嫌弃：“你起的名字很土啊。”
他们在前面甩面条，刘群先则负责制作浇头，番茄炒蛋、红烧肉丁，这样就差不多了。
小粉丝看着认真表演的周粥，也没忍住笑了笑。
忽然，她有些紧张。
因为周粥正朝她这边走过来，给她这边一排的客人表演。
她想，周粥应该不会过来吧？他和庄连可是对家，她又是庄连的粉丝。
应该不会吧？
可是没过多久，周粥就走到了她面前，朝她露出大白牙齿，笑得灿烂。
“久等啦。”
小粉丝有些意外，下一秒，周粥手里的面条“啪”的一声被他扯断，一小截面条被甩了出去，因为惯性，打在小粉丝的脸上。
“对不起！”周粥惊恐，“对不起，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天地良心，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周粥狗狗祟祟，悄悄伸出手，想帮她把脸上的面条拿下来。
【完了完了】
【这是庄连的粉丝啊】
【周粥不是故意的吧？】
【明显是故意的啊，人家是庄连的粉丝，所以故意甩她】
【周粥明显不是故意的，他自己也被吓到了】
【要不是因为庄连做得慢，也不用周粥来做饭】
【庄连又美美隐身了呢】
【完蛋，周粥又背锅了】
【周粥真的好惨，不做的话，整个餐厅开业第一天就完蛋，做了失误又被骂】
小粉丝犹豫了一下，把面条从自己脸上拿下来，朝周粥笑了笑：“没关系，我没事，再做一份就好了。”
“好。”周粥微微“ok”，团吧团吧干净的面团，继续扯面。
小粉丝打开手机看了一眼。
果然，群聊又炸了。
【@超爱庄庄，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这么好的机会你不把握，你就这样放过他了】
【这么好的一个黑点，你不闹大，搞不懂】
【你真的是卧底吧？】
【周粥粉丝，隐藏得够深的啊】
小粉丝犹豫了一下，手指飞快地在对话框里打字。
【我是庄连的粉丝，从五年前他参加选秀节目的时候就是】
【今天被敷衍对待的不是你们，挨饿的不是你们，被索要小费的不是你们，我是了钱来餐厅吃饭的，不是来受气的】
【周粥是为了餐厅才出来扯面的，不是为了抢风头，庄连没你们想的那么好，周粥也没你们想的那么坏】
【你们的言论我全都截图了，有必要的话，我会全部放出去】
她发出这些话没多久，系统就提醒她，群聊被解散了。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一群人，只是稍微被吓唬一下，就赶紧跑了。
乌合之众。
小粉丝气愤地放下手机。
崔氏集团顶楼，总裁办公室里。
崔逢已经回到公司来上班了，只不过知道这个消息的人不多，只有几个必要接触的下属。
他坐在办公桌前，用笔记本处理公务，桌上的台式电脑播放着《实习爸爸》。
周粥正在直播间里表演甩面，崔逢转头看去，忍不住笑了一下。
周粥不停甩面，崔逢扶着额头，不停地笑。
太可爱了。
随后镜头转开，去拍摄其他人，崔逢才冷静下来，给助理发了消息。
【等节目结束后，联系这位女士，询问她是否需要法律帮助，崔氏可以帮助她】
崔逢指的是餐厅里的那个小粉丝。
这几天，技术部和法务部已经报了警，正在配合警方抓紧整理网络上辱骂诅咒周粥的言论证据，大部分言论的ip地址都指向一个人的工作室。
如果能联系上庄连以前的粉丝，再拿到一些证据，一次处理完，最好不过。
崔逢发完邮件，继续处理公务。
没多久，直播间镜头再一次切到周粥那边，周粥不扯面了，现在开始做浇头了。
崔逢抬起头，自动看向屏幕。
劳逸结合，干活不累。
*
好不容易送走中午的客人，五组家庭才能坐下来休息一会儿，顺便吃午饭。
他们还准备吃周粥做的扯面，因为庄连抱怨自己太累了，不想动了，瘫在椅子上捶着手臂。
周粥扯着面条，季谣从他手里接过面团：“我看你比较累，你去休息吧。”
他明显是在讽刺庄连。
“对，小周也去休息一下。”刘群先拍拍他的肩膀，也扯了点面团。
“好。”周粥在椅子上坐下，看着满餐厅乱跑的小崽崽们。
他们正在帮忙收拾客人吃过的空碗。
“你们一点都不饿吗？”
泡泡抱着空碗，跑回厨房：“不饿！”
橘子跟在后面：“开餐厅太好玩了！”
可乐跟在后后面：“对！”
他们把客人用过的碗放在盆子里，先用水泡一泡，等一下再洗。
没多久，季谣在外面喊：“先出来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