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子柔跟卫妈妈脸色深重呢。
“你们放心,我.没事,都这么多年了,人要向前看,我想得开,明日我一定在佛祖面前为母亲多诵几遍经,替母亲祈福回向。”
话说开就好,卫妈妈松了口气——
“姑娘真是长大了,以往这时候您都要哭上好几回呢。”
林了了不知该如何说,她不是林瑾禾,自然不会哭,讪讪的垂下头,别开目光。
翌日,寅时。
天不亮,去天源寺的马车已经在府门前备好。
大房二房的人陪在林老太太身后,临上马车时,柳惠特意朝荃娘看了眼,荃娘心领神会的点点头,马车帘子才落下。
在此前她跟荃娘已经通过气——
“你盯好那个院子,往年这时候里面总要闹出动静。”
自打孙氏死后,没两年林偲远便在府里定下:不准动明火与私下祭拜的规矩。
可每年不是林瑾禾挨训,就是卫妈妈跟子柔被罚,若不是老太太压着,板子早被打了。
年年被抓,年年还非要背地里去做,柳惠料定今年也不会例外,以前这事她都是交给何妈妈去做,如今何妈妈回了夙临老家,她便点了荃娘,也算是借此事试试她的手段,若好用便留在身边,若不好用.也好早日打发去。
“夫人,您的意思奴婢明白,只是若抓住了”
柳惠嘴角冷笑“你只记住一句,老爷有命,府里但凡私下祭拜动明火者,一律二十板子。”
荃娘会意“奴婢明白了。”
子不语怪力乱神。
佛门之地,不过厌烦俗世后,寻个心里清净的地方。
曾经的林了了一直都是这样觉得的,但自从穿到这里生活后,她改变了想法,世界上的事情玄之又玄,许多都无法用科学解释,尤其神佛之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即便不信也要保持一颗敬畏之心。
有言说,高门槛可以阻挡一切邪祟支吾,更可以将鬼怪拦在门外,林了了不知道是真是假,她提起裙摆,跨入门槛,望着佛祖的金身,虔诚的跪在蒲团上,彷如一个虔诚多年的信徒——
林了了双手合十,眼眸紧闭,原本漆黑的眼前忽然闪过一对母女的身影,女孩不过两三岁,穿着喜庆的红袄,肉墩墩的身子彷如一个小小的粉团子,她在前面跑,身后的妇人在后面追,笑容里尽是宠溺:让她慢一些,莫要摔着自己。
她看见那个粉团子是小时候的林瑾禾,而那妇人竟是孙氏。
明明没有见过孙氏,但林了了此刻认定了这就是孙氏——
孙氏抱着林瑾禾,拿着手绢细细的给她擦着额前的汗,亲昵疼爱的刮着她的鼻尖。
林了了一时间竟分不清,小女孩到底是自己还是林瑾禾,若是林瑾禾那为什么自己的心会疼?若是自己可自己怎么会有林瑾禾的记忆?
鼻息渐渐家中,林了了的心口抽痛——
她替孙氏伤心,那么疼爱的女儿竟没活过十四;又替林瑾禾难过,不仅没有替母亲伸冤,还被逼得小小年纪投了河,她一定也在为没能如母亲希望的那样生活,而自责愧疚。
林了了悲从中来,别人的眼里都以为林瑾禾还活着,可只有自己明白,真正的林瑾禾其实已经死了。
鼻息声渐大,眼泪溢出。
旁边的林老太太瞧见,心里也不好受。
待跪佛祖,她从怀里取出果递去,摸摸林瑾禾的头——
“好孩子。”
林府——
“走水啦走水啦!”
穿着蓝衣的小厮大喊。
不多时,荃娘领着三四个手腕粗壮的婆子,直奔槿澜苑。
“来啊!把这个老货给我绑了!”
荃娘借着何妈妈关系,得了柳惠的信任,如今在府里对她言听计从的下人不少,况且这回收拾的又是卫妈妈,府里的人谁高看过大姑娘,谁又把大姑娘放在眼里过呢,这会儿大部分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只有余下那几个是真着急的,可着急归着急,谁又敢上前?只能在原地干着急。
“你凭什么绑我!”卫妈妈被两个婆子一左一右抱住胳膊。
“你还有脸问?!若不似发现的及时,柴房都叫你差点儿烧没了!”
卫妈妈挣扎“你不要欺人太甚!我离那柴房十万八千里,怎能是我烧的?!”
“不是你还有谁!老爷几次三番有令,府里不准私下祭拜,不准动明火,向来卫妈妈在府里待的久了,便把自己当主人了!老爷的话都当耳旁风!”
“我那是给夫人——”
“夫人?”荃娘眼角抽[dong]“夫人好好的在天源寺祈福,卫妈妈这是安的什么心?”
“你你.”
荃娘不等她说完,复又出声道:“依照老爷定下的规矩,二十板子卫妈妈劳烦您受着吧,我这也是没有办法,咱们做下人的,就得按着主子的规矩来。”
手往空中一扬——
“打!”
天源寺香火颇甚,林家赶在第一波进香完毕,又请大师算了算卦,恰好在人最多的时候回来,免去了一番拥堵。
马车在林府门前停下,陶嬷嬷抚着老太太下车,昨日夜里落雪,老太太的老寒腿犯了,若没人扶着怕是走两步都不行了。
待老太太先进府后,其余人才陆续进府。
子柔陪着林了了站在侧面,她眼尖儿,没走几步就瞧见藏在长廊柱子后面的小曲——
小曲绞着身前的衣裳,见子柔看见她了,便急急的冲她招手。
“姑娘.那是小曲。”
林了了抬头看去,她记得这人是院子里的洒扫丫鬟,卫妈妈怜她年纪太小,就替她免了些重活累活。
小曲的样子十分着急,但却又不敢上前,似乎是在估计什么。
林了了余光瞄向两旁,大房柳惠她们都还没有走远。
“咱们走快些。”
等林了了与子柔走近,圆柱后面的小曲才出来,佯装无意与她们撞见的样子,一并往回槿澜苑的道上去——
“姑娘,您快些回院子里吧,大夫人身边的那个荃娘诬陷卫妈妈烧柴房,就将卫妈妈给绑了,这会儿正让人打板子呢!”
“什么!”
卫妈妈多大年纪的人了,别人说二十板子就是五板子她也难捱!
“七——”
一只脚刚踏进院子门口,旁边计数的人便在院中央高声报数。
“住手!”
见挥板子的小厮手还没停,林了了跑的极快,左手打落眼前的板子,抬起右手便给了那小厮重重一巴掌。
那小厮被打的一个踉跄,半边脸瞬间高肿起来。
“谁许你们在我的院子,打我的人!”
小厮不过是泥腿子,自然不敢逞这个强,抱着怀里的板子朝荃娘看去。
打都打了,荃娘岂会害怕?
况且在她眼里根本就没把林瑾禾当过主子。
这时候装模作样“见过大姑娘。”
林了了一记刀眼杀去。
“你让她们打的?”
林了了眼神狠戾,荃娘下意识的慌了慌,这眼神完全不像十四岁少女该有的神情,此刻的荃娘竟有种被震住的感觉,不敢与她对视。
林了了指着打板子的小厮,与那几个仗势欺人的刁婆“都给我滚。”
再没势的主子还是主子,他们再有脸,也仍是下人,真要闹开来,必然落不得好,那几人一听立刻就走,荃娘见状也想跟着离开——
“等等——”
林了了目光锁死在荃娘身上——
“我让你走了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