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又惊又怒,当场质问丈夫怎么回事?谁知对方轻描淡写地说最近看上了梨园里的一名青衣,过几天可能就要进门了,让女人帮忙打点一下。
晴天霹雳大概也不外如是,女人和丈夫大吵一架,她要求公婆主持公道,然而后者却怪她自己没本事。
你要是能抓住我儿子的心,他也不会在外面拈惹草啊!
女人在大宅院里孤立无援,她想到了母亲,写了信回去哭诉婚后生活的不如意。
这世界上如果还有谁疼爱自己,那么肯定是含辛茹苦将她养大的母亲。
果然,收到信的母亲心疼不已,孤身冒雪来夏家看望她,结果半路却被行驶的私家车撞倒,雪太大,对方根本不知道撞到了人,或者说知道但没在意。
就这样,女人的母亲在雪地里躺了整整两天,直到雪化,打扫马路的环卫工人发现了冻得僵硬的尸体。
得知噩耗的女人大哭一场,然而更残忍和讽刺的是她还要强忍悲痛,帮自己的丈夫迎娶新人。
失去母亲的她,真正的一无所有了。
那天没有下雪,晴朗无云,大宅院里到处都是刺目的红,这红是那样熟悉,女人进门的时候也是满眼的红,却又是那样陌生,因为这一次它不属于她。
当夜幕降临之时,女人以为一切都结束了,殊不知,一切才刚刚开始。
没两年,夏少爷又厌倦了青衣,喜欢上了其他美人,一个两个三个,有些迎娶过了门,也有些养在外头,女人后来发现他和家里的丫鬟也有一腿。
初始的愤怒和震惊早已过去,渐渐的,她变得麻木,大宅里高高的院墙像鸟笼一样将她囚禁起来。
女人的手很巧,擅长做各种点心,刚嫁过来的时候,她每天都会变着样儿地给自己的丈夫做好吃的,有时候是绿豆糕,有时候是糯米藕,还有杏仁酥。
后来丈夫有了别的心上人,女人几乎都见不到他,却依旧会日复一日地做着小点心,或许是出于习惯,也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
“那些点心夏少爷没口福,最后都进了我的肚子。”锦黎咂咂嘴。
池冉:……
知道这一切,又吃了人家点心的锦黎为女人感到不平和不值,特别是那些佣人在背后嘲笑女人是傻子的时候。
女人好似毫无察觉,锦黎却很生气。他决定给那些人一点惩罚——当说坏话的丫鬟从水塘边经过时,忽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拖了下去。
丫鬟原本是会水的,可这次无论她怎么扑腾身体就是控制不住地往下沉,小小的水塘仿佛成了深不见底的泥沼,而在泥沼里她清楚看到了一颗硕大无比的鱼脑袋,恐怖的巨口一张一合,吓得丫鬟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再醒来,她已经被管家打捞上了岸,幸运的是没死成,人却变得疯疯癫癫,到处跟人说水塘里有妖怪。
女人的公婆,夏家真正的主人不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于是把丫鬟赶了出去。
然而那之后,隔三差五就有佣人掉进塘里,情况跟丫鬟差不多,但因为惧怕被赶出去,这些人也都只字不提鱼怪的事,只说自己脚滑不小心。
夏家的佣人人人自危,也没功夫再背后乱嚼舌根,在锦黎看来情况似乎变得好起来了。
但池冉知道并非如此,否则女人也不会自杀了。
女人喂鱼的频率没有发生变化,照旧从早到晚,对着水塘一坐就是一天,不过锦黎从她带来的点心判断女人心情似乎还不错,蜂蜜马蹄糕比莲蓉饼香甜多了,于是锦黎跟着高兴起来。
直到那一天。
女人坐在凉亭里,把点心掰碎了一点点丢进水中,其他开了灵智的鱼都畏惧锦黎这条鱼妖没跟他抢,龙族预备役吃得肚皮滚圆。
一个丫鬟忽然跑来说夏少爷在找女人,后者便跟着她一块儿离开了水边。
望着女人远去的背影,锦黎有些不解,有些担忧,又莫名感到一丝悲伤。
因为他看见对方眼睛里原本暗淡的光似乎亮了一下。
第二天到了饭点,锦黎摆动着尾巴,像往常一样游至岸边,等待投喂,然而他从天亮等到天黑,女人没有来。
第三天,女人依旧没有来。
第四天,女人同样没有来。
因为频频有人落水,佣人们现在都绕着水塘走,锦黎打听不到那天丫鬟把女人叫走后究竟出了什么事,急得团团转,好在第五天,女人来了。
看到女人的那一刻,锦黎高兴极了,第一时间去看她的双手,左手空空,右手空空。
锦黎:???我的点心呢?
锦黎饿得不行,他焦躁地用鱼尾使劲儿拍打了一下水面,然后他看到女人哭了。
从来没有听过女人说话的锦黎一下子愣住了。
女人哭得极为凄厉,宛如杜鹃泣血,声声哀戚。
天空下起了雨,雨势越来越大,被斜刮的风吹进凉亭,打湿了女人的头发,脸庞和衣裙。锦黎听见女人在不停地喊自己的母亲,喊她错了,她想回家。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隆隆的电闪雷鸣。
女人那天是被管家拖回去的。
后来女人再没有在锦黎面前出现过,而夏家又办起了婚宴,却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隆重,连水塘边的柳树上都挂满了红灯笼。
锦黎听挂灯笼的佣人说,夏少爷要迎娶新的少奶奶了,对方身份尊贵,和夏家门当户对,原来的那个农家女给她提鞋都不配,整个大宅院里喜气洋洋。
锦黎仰着鱼脑袋浮在水面上,他在想女人去哪儿了。
“她去哪了?”池冉抿了抿唇,小声问。
收银台下默了默。
因为是二婚,那场婚宴来的宾客不算多,但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连佣人们也被允许在专门的小圆桌上吃酒。
傍晚的时候,起风了。
一个宾客嘴里忽然喷出血来,溅了旁边的女客一脸,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酒席上爆发出惊恐的尖叫。
“她在酒水里下了毒。”锦黎至今都记得那个多事又多雨的秋天,空气里充斥着刺鼻的血腥气。
池冉心里猛地震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女人居然如此决绝,还有那一场扑朔迷离的夏家灭门惨案源头竟然只是因为渣男的背叛。
“那之后我就一直没吃过东西了。”收银台下传来可怜兮兮的声音,池老板正打算安慰一下自家员工,就听他幽幽道,“太狠了,连塘里的水都没放过,一池子鱼除了我,全给毒死了。”
池冉:……
夜已深,了解了新员工的过往,两人的距离拉近了许多——至少池老板单方面是这么认为的,不过锦黎太社恐,淘宝专员的工作虽然不需要直面顾客,但他总不能一直这样窝在收银台下面不出来吧?
“我想想办法。”龙族预备役如是说。
池冉闻言便暂时放了心,回房洗漱睡觉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