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陶心拿开手机看了看时间，还真是十点，一分不差。
他是故意设了闹钟吗？
她走到包厢外，在安静地走廊里仍旧沉吟了半晌才开口：“我这边有点忙，稍后再打给你。”
听筒里，楚扬的声音微沉：“你答应我十点前给我答复的，否则，我就去找你。”
不知道是酒精上头了，还是他的执著让她觉得头疼。
她轻抚着额头不想在电话里纠缠，轻声说：“我一会打给你。”
便挂断了电话。
回到包厢里，她已经全无喝酒的兴致了，拿起酒杯小口慢啄起了啤酒，喝得多少有些心不在焉。
大家喝得也差不多要换场了，她看了看时间，十点半。
推拒了下一场，陶心磨磨蹭蹭到最后一个离开。
楚扬睨了她一眼，将电话还给她，问道：“车在哪？我有驾照。”
代驾没叫完，一个温热的手突然覆在她的手背上，还没反应过来，手机便被抢走。
车钥匙放在他手心后，听见了他闷闷地一声低笑，陶心闭了闭眼，想忘掉刚刚的窘态。
失约在先的陶心没敢拒绝，朝前指了指，跟在他身后。
他叫了她两声，她故意没给回应，便听见他喃喃自语：“喝了多少，这么快就睡了。”
看到有个女孩被男人呵护着披上大衣，手拉手上了车。
“叫我不要来这种地方，你到是来得勤快。”
可他却问道：“我只是你一个朋友？”
其中一只手突然抬起，手掌朝上向她伸了过来，淡声说：“给我。”
愣了愣，她才反应过来是刚接通电话时她随口一说的话。
即使是跟季文则谈恋爱的这一年，也都是她在付出，从未跟他索取什么。
他电话响了，可能以为她真的睡了，他接通了电话。
本来豪车云集热闹非凡的街道，硬是让她走出了几丝寂寞伤感。
她自嘲地笑笑，掏出手机，在平台上叫着代驾，脑海里琢磨的却是待会怎么回复楚扬。
他这样正式问起来，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收敛了惊讶的神色，陶心没想到他还真的说到做到，十点没回复就过来找她。
今天怎么突然矫情起来。
楚扬正回头垂眼看着自己掌心里的那只手，又撩起眼皮，冷然褪去，似笑非笑地说：“我是说，车钥匙给我。”
出了会馆，冷风裹挟着萧肃。
楚扬面色微冷，虽然看似面无表情，但她能感受到他此刻的坏心情。
他绷着一张脸，挂断了她的电话，站在她的正对面，将路灯的光遮了个严严实实。
坐到了车里，明显能感觉到他身上那股低气压不见了。
他个子真的很高，能有185吧，看着高高瘦瘦的，但竟然能完全遮住她，挡住迎面刮过的冷风。
陶心感觉整张脸窜了火一般，瞬间烧了起来。
她刚想喊抢劫，便看见了站在她身侧，清隽挺拔的身影。
前方的脚步突然顿住，导致她也猛然停下脚步，不明所以地抬眸看去。
她蓦地抽回了手，用翻找车钥匙掩饰自己的自作多情。
那场莫名其妙的落寞竟因为楚扬的到来而宣告终结
陶心干脆默不作声直接装醉，靠在椅背上闭着眼假寐。
好温暖。
陶心微怔，没做思考就将右手放了上去。
那双手垂在身侧，随着走路自然垂摆。
她不需要呵护。
陶心立即会意，掏出手机，导航到了家里的地址，递给了他。
系好安全带，启动了车子，楚扬转头看向她，似乎有话要说。
不过她是陶心，那个十五岁起就每天凌晨帮妈妈支摊的陶心，那个狂风暴雨里用身体撑着要倒塌早餐棚的陶心。
他手指很好看，细长细长的没有褶皱一般，骨节处也很白皙。
可是他怎么知道她在这的？
她被笼在阴影里。
看来她社死的样子取悦了他。
难道说他是她炮友？
沉吟了片刻，她听见他说：“嗯知道，一百万，我正想办法呢。”
装睡的陶心睫毛微微颤动，手指紧扣在手心中。
他一个学生，做什么需要一百万？
看来他这么急迫地想要跟自己确定包养关系，就是因为缺钱。
执著得不是得到她，而是得到钱。
这么一想陶心反而淡定了，确定了他的目的，反而让她有安全感。
车子启动，车载音响传来轻柔的音乐。
在轻微颠簸和音乐声中，她竟真的眼皮发沉，渐渐没了意识。
她睡觉一向很轻，那似旋律一样的颠簸停止时，她也悠悠转醒。
睁开眼，便看见黑暗里的楚扬。
他虽身穿白衣却不刺眼，可以沐在阳光下，也可沉入暗夜里。
他并没看她，却蓦然转头，像是感知到她醒了一样。
对上她双眼的瞬间，那双时而冷清时而楚楚的双眼此刻满是柔光，眼角含着笑意，像只餍足的猫。
她从没体验过深夜开车回家，一睁眼，是这样一双漂亮的眼睛在望着她。
感觉她什么也不用做，只在那就足以让他心动，牵扯着他的喜怒哀乐。
被等待，被需要，被关注，且全心全意。
她终于知道那股寂寥哪里来的了。
她似乎一直都认为，她需要做什么利于别人的事才会被喜欢。
而这种没条件的喜欢，让她忍不住沉沦，哪怕是装出来的。
“现在可以回答我了吗？”
他的话融进了背景音乐中。
她的指尖按下安全带按钮，随着安全带的抽离，仿佛抽走了唯一的束缚。
陶心勾住他的脖颈，回答融化在这一吻中。
其实当双唇贴上他温热的唇瓣时，她清醒了。
可没阻止自己的行为，放任自流地继续下去。
只愣了两秒，他便变被动为主动，舌尖如泥鳅，趁着她张嘴呼吸，狡猾地钻进牙关，搅乱了味蕾和仅存的最后一丝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