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无一例外的是,这些纸人无论从体型尺寸还是颜料都一模一样。
是一个年轻的男人。
“情郎啊……我的情郎啊……我的情郎何日回家……”
“情郎啊……我的情郎啊……他说三年之后回乡迎娶我……三年三年又三年,我的情郎去哪里了……天啊地啊,为什么不要有情人相见啊……山啊水啊,是你隔绝了我们不能再相见啊……”
“我的父亲啊,我的母亲啊……我的情郎啊……黄泉之下能否再相见啊……”
悲哀婉转的歌声从二楼传来,越来越近。
那个吊死的女人顺着华丽的楼梯走下来,脖子因为上吊的缘故拉得长长的。
它发丝凌乱,头戴金钗,半边脸已经腐烂。
夏怀礼喟叹,早知道就不躲着了,这么快就相见了。
两人一鬼,目光相接。
这个女鬼确实长得很美,皮肤白皙,即使流着血泪也可以看出水灵灵的眼睛,生前应该是个明眸皓齿的美人。
刺绣精细的嫁衣扫着地面上的被血染红的纸钱,发出“刷刷刷”的声响。
“你是我的情郎吗?怎么会是两个人呢?”女鬼走近。
夏怀礼这才发现她的脖子上挂着一个红色绸缎。
是用绸缎上吊的?
女鬼看了看身旁制作的纸人,低低笑起来:“你们可一点都不像……一点都不像啊……”
它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像寒冬腊月的飞雪一样白。
夏怀礼侧头悄悄说:“她身上怎么有一股土腥味?”
“我也闻到了。”
“奇怪。”
不是说尸体或者女鬼身上不能有土腥味,只不过这腥味在香喷喷的老式香水味道中显得太过诡异。这不是一般的土腥味,就好像一个亭亭玉立的富贵小姐,手里拿着一个干农活的铁锹向你走来,与所有场景的破败腐烂美感截然不同。
夏怀礼喃喃嘀咕:“我觉得象是那种陈年老土的味道,就像几百年的坟墓被打开了。”
陆泓发出一声低笑。
确实。
夏怀礼形容的很准确。
女鬼并不在意两个男人的窃窃私语,它扯开艳红色的嘴角,哼着小调,目光却越来越犀利。
夏怀礼手臂上的铜钱忽然动了动,似乎在有意提点着什么。
他低头看去,其中一枚铜钱竟然在不经意间翻了个面,卦象也变了。
他眯起眼睛脑中闪过一个想法,也许生路不是二楼,而是这个女人!
“陆泓,打它。”夏怀礼沉声说,“生路就在它身上!”
那女鬼还没反应过来,只见三张符箓掀起一道热流冲着它的脸飞去!
女鬼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土腥味越来越浓,铺天盖地的灰尘从头顶往下洒!
空气中烟雾弥漫,四面八方传来阵阵呓语,像是佛教徒在集体念经的声响。
“咱们这是打了什么东西啊!好像有东西过来了!”夏怀礼有些崩溃。
那女鬼从烟雾中扑出,身后纸人簌簌而动,也向陆泓和夏怀礼袭来!
夏怀礼横起手臂,长剑格挡,纸人如油染了火,迅猛燃烧!
周围的场景伴随着女鬼的叫嚣开始坍塌,夏怀礼和陆泓左右躲闪,这尘土的能见度太低,他们根本不知道女鬼扑向了哪里。
夏怀礼问道:“咱们要离开鬼域了?”
“还没。”陆泓神色透着一种让人敬畏的凌然之气,他握紧夏怀礼的手腕。
忽然面前红光一闪,陆泓再一出手。
“——碰!”
一阵轰隆隆的声响,似乎有巨大的石块在他们面前坍塌了。
“哎呦!疼死我了!我压谁身上了!”
清脆的嗓音传来。
“白素贞?”
“夏怀礼!”
白素贞低头,发现自己正好坐在红灿灿的女鬼身上,吓得原地起跳:“救命啊啊啊!身后还有东西追来了,陆泓在不在啊,我们当不住了!”
它话音未落,只见尘土中走出来四五具干枯的尸体,尸体皮肤呈现出如同千年陈皮般的黑色,皮包骨头,和感受的骷髅差不多。
骷髅身上裹着深浅不一的红色袈裟,手戴佛珠,像发疯的野狗面目狰狞扑来!
“——当!”赵宣朗飞起一脚,匕首划过尸体脖颈,倏然一分两半。
陆泓手持的纸剑燃烧起一片烈焰,尸体在接触火焰的刹那,掀起一片黑尘,最终化为乌有。
夏怀礼猛烈咳嗽:“你们把什么东西弄过来了?刚才明明没事,我现在觉得胸口好憋!好像要呼吸不过来了!”
白素贞高喊:“我哪里知道,我一直在定位你啊!刚才还是山洞呢,怎么就女鬼了!”
“先别说,离开这里。”陆泓领着众人往外逃。
身后女鬼扭曲着身体重新站立,她白皙的皮肤黏上了骷髅的粉尘,变成一片焦黑,眼眶凹陷,与刚才的模样判若两人。
女鬼肚子里冒出苍老的,如同山谷回音般的低沉男声。
“找到他们。”
“找到他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