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缸的底砂是粉色和蓝色,光一打,折出晶莹的质感。
在这样浅色的玻璃砂上,那几点黑色便尤为明显了。
黎星川凑近看了一眼,仔细分辨。
几秒后,得出一个毛骨悚然的结论:这几点黑的……是鱼鳞。
看鱼鳞的大小,鱼身应该有一节小臂那么长。
可这个水缸,只养了“哈哈”一条小迷你鱼,这鳞片又是哪里来的呢?难道是认错了?
总不可能有人专门为了吓唬他,专门跑进家里,就为了搞这出很可能不被察觉到的闹剧吧?
黎星川自然而然地想象出一幅画面:迷你鱼体型,逐渐膨胀,长出獠牙和漆黑的鳞片,发疯一般在水缸内疯狂游走,尾巴拍打缸壁,几片鱼鳞随着它的动作挣脱……过了一会,它像泄尽的气球,干巴巴地皱缩回圆形,奄奄一息,死了。
假如真是这样,小鱼想必是被天灾病毒“异化”了。
它天天关在鱼缸里,是怎么接触到污染源的?
身后传来声音。
“闪闪。”
应该是早餐热好了。
黎星川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满心困惑地转过头去,脑袋里不断拆解着满是谜团的小鱼之死。
他转过身,季望澄站在餐桌边上,解围裙。
超市里卖的围裙,多是绿绿的鲜艳款式,很少有中性的颜色。黎星川搭了一条粉色的,理由是这才是男大学生该穿的衣服,买来之后都是季望澄在用。
一张疏冷且面无表情的俊脸,搭配一条粉嫩的围裙,说不出来的好笑。
黎星川看一次笑一次,今天却有点笑不出来。
他指着鱼缸,语气低落:“‘哈哈’死了。”
季望澄一愣,若无其事道:“……没关系,我今天再去给你买一条。”
“算了。”黎星川说,“这种小鱼,活不久的,也很正常。”
季望澄往前走了几步,远远注意到小鱼的惨状,表情不由自主地绷紧几分。
大概是因为昨晚的情绪波动,异化与正常的动态平衡被打破,这条薛定谔的小鱼撑不住,一翻肚皮死了——物理意义上“殃及池鱼”。
它还算懂事,死前一秒被“无效化”变回原样。
季望澄有种不妙的预感。
很多年前,那条叫“噜噜”的小鱼年限已至、半死不活。为了不让它死,季望澄给它灌入自己的力量,企图续命,却直接诱发变异。
闪闪说它恶心,他记住了,并且觉得有点难过。
没过多久,闪闪寄养在他这样的小仓鼠发生了一点小意外。
他遵守约定,没有把仓鼠打开,但在无知无觉的影响下,它还是自行异化成了肥硕且油光水亮的巨型老鼠,门牙尖锐无比。这下,就只能处理掉了。
事不过三。
他担心闪闪会怀疑自己。
今天早餐是汤圆和水煮蛋。
黎星川拿了勺子,心不在焉地搅动几下。
不止“哈哈”,他和季望澄养的三只小动物,都没什么好下场。
季望澄说,那只叫“嘟嘟”的仓鼠据说是从笼子里越狱,自此失踪了。
仓鼠拥有老鼠一样的天性,喜欢钻洞,很多小仓鼠都是这么消失的。
“难道小季就是‘天灾’?”黎星川突然想。
季望澄家里原本有很漂亮的阳光房,就在客厅后侧,姹紫嫣红的搭配,一年四季焕发勃勃生机,有专人打理,后来那些全部枯萎。保姆阿姨说是儿娇贵,太久没请人照顾,名贵的朵们一个两个不想活了。
但仔细想想,那么多,总有一些是好养活的,常规情况下,怎么会一朵都活不下来?
而且,这也就能解释一片迷雾的绑架案,“天灾”打败人贩子是理所当然的吧?
黎星川越想越觉得接近了真相,偷偷瞥一眼坐在对面的季望澄。
他吃东西的动作很优雅,但习以为常的板着一张脸,像是一位严肃的美食品鉴家。显然,这道菜不太能入品鉴家的法眼。
黎星川顿时舒展眉心,笑了。
怎么可能?
季望澄也是特殊组织中的一员,他如果是一个终极大恶人,总不能隐姓埋名、潜伏在组织里面吧?
过了几分钟,他吃完一碗汤圆,准备去门口换鞋,出门上课。
“走了走了。”他催促道,“这门课要位置签到的,搞快点。”
季望澄回道:“马上。”
鱼缸就在进门的位置,黎星川不可避免地分出一点注意力。
刚刚他和季望澄谁也没动它,今天回来,把“哈哈”埋在院子里吧,以后不养鱼了,养点毛绒绒的、能活更久的可爱小玩意,比如小猫之类的——他这样想着,又看了一眼。
这一眼,将黎星川定格在原地。
他反复确认,几秒后,彻骨生寒。
一眨眼的功夫,原本落在底砂上的几片黑鳞,不见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