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黎星川一开始没明白他在说什么，还以为他是想看仓鼠的牙，半秒后，才骤然意识到什么，小心翼翼地问：“……你不会、是想解剖它吧？”
季望澄观察他的表情。
“怎么会。”他否认。
黎星川松了口气：“你最近开玩笑怎么这么吓人。”
已经不是第一次，自从季望澄出院以来，常常冷不丁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怎么听都不太正常，也许是在车祸里伤到了脑子。
后来就慢慢正常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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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大的场地和设备，比玉城一中好了不是一点半点，舞美同样经过精心设计。
十佳决赛那天，体育馆坐满了人，活脱脱似个演唱会现场。
一共24名选手进入决赛，黎星川排在17号。
后台准备室，其他选手穿着打扮精致，他又一次感受到了格格不入。
部长杭芸正在统筹签到，见到他，问：“你不上个妆吗？”
带着香味的海绵粉扑在他脸上来回扑了三次，每次沾的好像还是不一样的东西，化妆刷沾脸的感觉很痒，他每次睁开眼睛，都会被要求把眼睛闭上。
两个女生摩拳擦掌，提着化妆品凑到他边上，黎星川坐立不安了整整十五分钟。
黎星川下台，后知后觉地找回了紧张感，心跳砰砰跳个不停。
又莫名像某种身上覆盖着鳞片的冷血动物。
“第一次听到《爱要坦荡荡》，是在小学，转眼间已经十多年了。这首歌，送给我最好的朋友。”
他突然想到什么，转头：“哎，你看我。”
黎星川的心跳开始加速。
黎星川此时的注意力都在舞台上，自然没注意到脚下的异常。
舞台上的灯光骤然灭了几盏，落到观众席，晕黄灯光恰好能点亮季望澄的半边面容。
台下一片欢呼尖叫。
他开口了，清澈明亮的少年音极富穿透力：“天色是有点暗，气氛是有点蓝……”
镜头平扫过台下观众的脸，男男女女们，年轻光洁的脸上带着明亮的笑意。
场子彻底热起来，伴奏旋律在合唱中走向尾声。
候场的时候，他绕到舞台幕布后，看了眼观众席。
黎星川对着镜子观察片刻，硬是没看出来哪里有不一样，嘴巴也没有变红。
光线在他的发间穿梭，金芒闪动。
欢快的伴奏响起。
季望澄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像是无孔不入的审视，又好像只是单纯配合他的发问，展露出恰到好处的回应。
这首歌朗朗上口，传唱度高，现场气氛极好，等唱到副歌“爱要坦荡荡”部分时，变成了千人大合唱。
当黑影融为一团时，又重新分裂几条，发疯般地重复自我拉扯。
“da la da la da da da……”
黎星川站在光柱中，伸手调整立麦的高度。
不染风也不沾尘，是最好的少年模样。
话虽这么说，等到他站到舞台中心时，整个人变得从容起来。
黎星川把麦克风拉高取下来，往台前走了几步，声音带笑，“——祝大家，爱得坦荡荡！”
黎星川：“我是男的。”
他的瞳孔颜色比常人稍微浅一点，稍微沾点光，便显出一种冷淡的清透感。
他脚下的影子，却在躁动不安地狂舞。
“感觉还行。”他深吸了口气，“起码气氛挺好，你觉得呢？”
环形舞台，黑压压的一片人。
它们分裂成漆黑的触肢，在一小块台阶地面上攻击彼此，将彼此割裂击碎，毫不留情地互相残杀，再把团雾状的碎片吞并。
他不懂，但俩姑娘帮他化了十五分钟，只好昧着良心说：“谢谢，好像是变帅了点。”
忍不住给季望澄发消息狗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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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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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紧张，这辈子没在那么多人的场地唱过歌，丢人也是好几倍的丢】
欧若瑶：“你状态很好，简单修饰一下就好了。
他穿过第三排，挤到了季望澄边上。
接着，杭芸大手一挥，让边上帮忙的金芮和欧若瑶帮他化妆。
下一秒，又对着镜头毫无阴霾地笑了下。
“很好。”他收回视线，淡淡地说。
杭芸：“男的也能化妆啊。”
镁光灯打到身上，有种微热的感觉。
所有人都能透过大屏幕看见，黎星川微微侧过脸，飞快地看向了偏左侧的方向，他的视线穿过火树银，短暂地与季望澄相碰。
季望澄一怔。
影子触肢们骤然停止斗争，安静归位。
黎星川点了点自己的脸：“看得出来吗？”
季望澄困惑：“……？”
黎星川：“你也觉得不明显对吧？这哪化了……”
季望澄观察几秒钟，得出结论，自顾自点头。
季望澄：“你脸上有脏东西，眼睛上也是。”
黎星川：“？？？”
黎星川终于找到了比他还直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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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由于选曲难度不及其他选手，黎星川没能取得非常靠前的名次。但现场反响热烈，也是不争的事实，不少人都记住了他……主要体现在微信又多了一批好友申请。
大学生们的注意力转移得很快，就像军训时那样，过了这阵，他的生活又重归安静。
十一月十二月，大概是因为天气变冷了，迎来脱单高峰期。
连计算机系这种人均宅男直男的地方，都添了好多例手牵手的情侣，校园里成双成对的身影越发多了。
季望澄：“闪闪。”
黎星川：“？”
季望澄把手机递过去。
季望澄的小企鹅只有两个好友，微信好友还挺多，因为黎星川告诉他，同班同学和同校的联系方式都要留着，以后可能会有用。他点点头，遵守这条规则，虽然不能理解它的意义。
朋友圈界面，他们班班长发了一张和女生的牵手图，底下一溜儿捧场的评论。
“99”、“99[撒]”、“99[蛋糕][蛋糕]”、“99不88”……
季望澄指着评论：“这是什么？”
黎星川：“谐音‘久久’的意思，祝福。你之前没……也是，你都没列表好友。你也发一个呗。”
说着，他代季望澄打开键盘扣了一个“99”，嘀咕道：“最近怎么这么多人谈恋爱啊？”
言出法随。
第二天，罗颂告诉他：【闪哥，我脱单了，晚上出来吃串，认识下我女朋友。如果有中意的姑娘也可以带上。】
黎星川：“？？”
毫无预兆啊？
不过，罗颂虽然是个体型圆润的胖子，脸长得也还可以，五官清秀，是那种招人喜欢的胖子面相。他不普信，情商也高，会哄女生开心，能找到女朋友倒也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