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诸伏景光不解其意,只得対少年笑道,“这一个月你很忙很少来玩,零和阵平他们偶尔也会有小小的脾气,抱歉弓奏。”
弓奏摇头,想起前段时间大扫除时,在零房间里发现的日历备注,犹豫了下,突然脱口而出:“零哥有事情需要我,却又不告诉我真相,所以前几日我也很郁闷。”
猫眼微微睁大。
诸伏景光想,他可真敏锐。
而进店以后,降谷零心不在焉地翻了翻茶几上的书籍,不确定是否一并买回去。
最上面的那本,正是刚才掉地毯捡起的,《查理三世》。
他从前看过,现在不由再次翻开。
入目的,正是那经典的独白。
“哦,良心是个懦夫,你惊扰得我好苦。蓝色的微光。这正是死沉沉的午夜。寒冷的汗珠挂在我皮肉上发抖。怎么!我难道会怕我自己吗?旁边并无别人哪*……”
读着读着,金发男人的嘴唇紧紧抿起来。
那噩梦般的美梦,也不是从一开始就有,而是在近来出现的。于是面対现在的弓奏,他更多的切换到工作状态的理智强压于感性,有条不紊地暗中推动自己的计划。
只是降谷零,到底还是降谷零。而不是梦中所谓的卧底波本,并不善于多面人的伪装生涯。
他抽出其中另一本,与咖啡、景光的碟片一同付款。
咖啡厅室内、室外的弓奏三人,以为这只是寻常的一天,尚且不知他们三人的举动已经悄然落入某个黑色面包车里的人眼睛里。
“大哥,真的是他吗?”黑色面包车里,驾驶座暗黄的光微弱地亮着,照不见后排的黑暗。
后排的黑暗里,有人冷静地应声:“没错,就是那个金发男。上次就是他徒手剿灭我们犬金组的关西分组!”
“是的,当时犬金老大特别愤怒!”另一个声音接话道,语气里充满着愤慨,“关西分组居然就这么夭折了!核心成员一网打尽!”
“等等!”第三道声音插进来,“真理,你快看,他跟那个、那个制作人是一起的!”
第二道声音是被叫做真理的人,顿时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那个制作人就是他们警方打入我们犬金组的卧底!”
随着这句话,被称为老大的第一道声音瞬间慌了:“我、我也知道啊!作为你们大哥,我早猜到了!一个普通制作人,怎么会猜到我们的真实身份!他居然知道我们是……!”
说到这里,说话的三人不由沉默起来。
第三道声音闷闷道:“大哥,吊带裙勒得我胸好痛……”
前面的驾驶座开门,经纪人适时打开面包车里的灯,灯光照亮藏匿于黑暗中的三个人,是三个美貌各异的少女在,正是极道少女组合。
“爱理、真理、千佳,你们在干什么?!”经纪人语气震惊。“啊?吊带裙勒到胸口了,我们解开衣服扣子互相揉揉胸啊。”名为真理的,正是第二道声音。
“……”如此大尺度的场景,本该血脉偾张,然而作为男性的经纪人,完全丧失対女性的美好幻想。
极道少女组合是黑组织犬金组名下的地下爱豆组合,主打少女、清纯。可内在,她们有着不属于男人的豪气,与猥琐,这一点经常让不知情的经纪人震撼不已。
心想着为犬金组出头,她们一合计,准备使用一出美人计。
·
咖啡厅外,弓奏景光二人等着降谷零出来。
景光试着跟弓奏说明这件事,碍于他対零的保证,只得无奈苦笑。降谷零推门而出,见天色不早,弓奏放弃买甜点,三人商量着一同回家。
站在街边,弓奏听见有人在呼唤自己,循声望去。
一辆黑色面包车疾驰而来,刺啦一声停住,车门猛地打开。见状,降谷零诸伏景光二人第一时间将弓奏拉着后退,将他挡在身后。
打开的车门,下来两个美少女。
“神原先生——”其中的金发少女真理娇滴滴地喊道。
弓奏一探头,“啊是极道少女们,你们好。”
他向降谷零诸伏景光二人说明该组合,自己正是为她们制作专辑。
“谢谢您的精心制作,专辑大热了呢。”说着话,金发波波头少女真理上前握住弓奏的手。
弓奏脚趾到头皮顿时发麻,想要撒手又怕伤少女的心,硬着头皮虚晃了下手。
“哎呀,这两位帅哥是谁啊?”队长爱理趁机问道。
“呃我两个玩得好的哥哥。”弓奏勉强笑着,答道。
“给我们介绍介绍嘛!”队长爱理蹦跳着,演出一副纯情少女的欢喜模样。
然而她的内心os:爷也要到出卖色相的时候了。
沧桑点烟.jpg
这都是为了犬金组!为了老大!
“哇这个金发帅哥,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同为金发的真理撒开手,直接向目标人物降谷零进攻。
诸伏景光朝发小打了个手指,抬臂护着弓奏退出这种青涩男子难以应付的场合。
同为青涩男子的降谷零顶着张顶级俊脸,被迫应付。他额上流出一滴冷汗,抬手撩起额发,露出的微笑半僵不僵:“……这位女士,我们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听闻推辞,三人眼中一厉,金发爱理急急上前,伸手抬臂想要拍肩,然后硬生生搭上降谷零的手臂:“不要这样嘛……”
“那个,你们可是爱豆哦。”基于职业态度,弓奏有着敬业精神,见不得这样行为,忍着刚才那股尴尬劲头也要说,“再下去,可是偶像失格。”
当街勾搭俊秀青年什么的……
然而,除了降谷零,其他人都没有懂他这层含义。
两个美少女先是一愣,队长爱理再生一计,突然拍手道:“原来神原先生是在生气啊!”
“嗯?”弓奏满脸问号。
看着少女们笃定的目光,有点动摇。
我是不是在生气?是在生气零哥不跟我说实话,是这样的……吧?
“生气我们不理你。”队长爱理迅速揭开谜题。
这倒让弓奏松了口气,顿时摇头否决:“啊这,没有。”
“那这样!”队长爱理吐着内心的烟圈,表面还是甜美少女,一拍巴掌,建议道,“等会我们有露天表演,邀请你和这两位帅哥一起去看我们的表演好不好!”
队长爱理眯眼笑着装可爱:“很想把他们也发展成我们的粉丝呢。”
“我只看红白歌会,対其他没兴趣。”降谷零迅速道,一展直男风采。
见他态度坚决,爱理真理两人咬着牙,遂转头哀恳着神原弓奏。经历几个月的工作接触,她们也大约明白神原弓奏的社恐属性,一般拜托什么,他还是会答应下来。
于是诸伏景光一个大活人,也挡不住两个少女的卖萌。
她们双掌合十,眨着眼哀求道:“神原先生,请你带你这两位哥哥一起去看我们的演出嘛,好不好嘛。”
重点目标是降谷零,爱理她们是决定拿其他两个人当烟雾弹,所以求助于三人中最熟悉也最好说话的神原弓奏。
从景光身后探出头,弓奏张了张嘴,舌头捋不直,陷入拒绝人的恐慌中。
这种感觉过于熟悉,他揪着景光背部的衬衫衣料,意识到以后,再松开,最后还是忍不住揪住。
景光想要扭头看看弓奏的情况,面対两个眨眼卖萌的美少女想要拒绝,默认点头。
降谷零捏着书籍边,微微蹙眉。他想要拒绝,但是明白景光的想法。说到底,再怎么样,他们都不想弓奏感到为难。最后,也答应下来。
爱理真理欢呼起来,内心早就狂笑到颜艺扭曲。
接下来一步,趁着老小千佳引开经纪人,她们现在就把三个人骗上车,然后开到偏僻处绑住他们,等犬金老大来处理!
正要进行计划中的这一步,两个美少女却听到最难以预料的声音:“等一下。”
出声的是弓奏。
面対不熟的美少女,他没有说出拒绝的话,却知道降谷零景光他们是为了自己的面子才答应下来。
作为社恐人士,他太知道被迫去做一件事是很痛苦的。虽然警校组几个人平时偶尔也抱怨加班多,但工作始终乐在其中。
他们的选择,都是自愿的,而不是被迫的。
这点,让弓奏很在意。他扯了扯景光袖口,再唤了声零哥,“你们真的想去吗?”
“回去也是做饭看书学习。”景光温柔地答道,“不如去看看弓奏你搭建的音乐世界,想必会有极大的惊喜。”
“唔”一声,弓奏没有答话。景光哥从来都很温柔,总会向着自己。
意愿的判断标准,最后落在降谷零身上。弓奏看向降谷零,认真问道:“零哥,你真的想去吗?”
“回去也是运动……”半句附和的话卡在嘴边,降谷零看着那信赖的目光,说出自己的想法,“我真的只看红白歌会,弓奏。”
点着头说着我明白了,弓奏从景光身后站出来,上前一步。
他先扭过身,跟降谷零诸伏景光点头,沉静地表示道:“这件事,就交给我来说吧。”
得到二人的首肯,少年跟少女们道声歉:“抱歉,我们……不、不……去了。”
计划突变。
队长爱理即刻挽留:“诶有什么关系嘛,看看就回去嘛,还可以搭乘我们的面包车哦。”
说着,她俏皮可爱地朝少年眨了下眼。
虽说营业,却把包括他自己的当事人都整得恶寒起来。
景光有些担忧地看着站在前面的少年。
虽说跟警校组他们都玩得很好,也学会拒绝无理要求,但対待外人,真的没问题吗?
会不会,再次委屈自己?
“不、不行——”弓奏坚持说着,门牙险些磕到下面的牙齿。拒绝的话如此艰难,以至于他满心焦虑都找不出理由。
这时候,是该微笑拒绝吗?还是该摆出冷静的表情?
理、理由呢?说、说点什么好啊!
快来人啊——
“轰”的一声,熟悉的空白占据大脑。
“我觉得这件事不合理。首先爱理你们表现得过于热情,似乎有所图谋,而且不是针対我,是针対零哥的。”弓奏嘴上滔滔不绝,脑袋空空如也。
“零哥的身份比较特殊,你们的表现又过于明显,考虑到你们背靠黑组织,背后有什么纠纷吗?”
爱理惊恐地发现那个金发帅哥的眼神凌厉起来。
可惜弓奏不肯绕过她们,“其实我一直觉得爱理几个人很奇怪,抽烟喝酒打牌样样精通,完全不像是少女爱豆,而且还会说什么‘条子’之类的话……”
条子,基本的黑组织黑话。
这下,连诸伏景光的猫眼也泛着精光。
“所以,我觉得你们说不定不是女人,而是人妖吧!”弓奏嘴上磕巴了下,突然回神意识到自己说了多冒犯的话,赶紧用话找补,“不,其实是——变性的男人吧!”
“……”
“……”
沉默,是今晚的背景。
弓奏的沉默,是基于自己管不住的嘴。
爱理真理她们的沉默,是因为真相被知道了。
过久的沉默,完全等于默认。
“所以,弓奏说的是真的。”降谷零诸难以置信地看向两个美少女,语气是信服的。
“滴滴滴——”爱理接起电话。
“大哥,快来救我!经纪人发现我支开他,现在正罚我芭蕾大跳一百个啊啊!”里面传来老小千佳的鬼哭狼嚎,“他还说,等会演出我们三个要穿三点式比基尼上台!”
爱理沉默地挂断电话。
三点式比基尼。
男人们的最爱。但除了女装癖,没有男人喜欢穿。
从变性那天起,爱理从未有过比今天还要社死的日子。
她抬起头,由衷地向宇宙发射电波。
世界,还是毁灭吧。
·
最后,爱理真理跳上黑色面包车,疾驰而去。
“我们还会回来的——”来自男子汉不服输的呐喊,爱理她们怒吼着开着车去营救被经纪人体罚的老小。
徒留弓奏三人站在原地,风中凌乱。
“所以,真是……”过了一会儿,诸伏景光小心翼翼地开口。
“啊的确。”降谷零抱胸点头。
唯一不说话的弓奏,默默抬手掩面。
自己发现什么天大的秘密了啊!以后还怎么面対极道少女,不极道男人们!
闹剧到此结束,三人结伴回家。
景光接了个工作电话,走在前面。弓奏始终掩面不语,内心无法完全消化这个可怕的秘密。
“很帅气哦。”身边传来降谷零的声音。
弓奏扭脸,降谷零也侧首来看他:“刚才,为了我们而学会拒绝他人,很帅气哦弓奏。”
夸赞的话,直接让弓奏脸红到爆炸。
一边嚷嚷着“我刚才好蠢做的什么事啊”,一边扶额快步往前走,前方的弓奏突然顿住脚步,回过头,“因为你们是我的朋、不亲友啊。”
没头没脑的话,却让降谷零当场怔楞。
在弓奏眼中,景光他们包括自己,已经不单单是朋友,而是与血缘相关的亲人了吗。
说完,少年骤然扭过头,再次掩面碎碎念叨“我好蠢好蠢啊以后怎么面対爱理她们啊”,快步往前走着。
在他身后,降谷零忽然由衷地微笑。
连他自己都不得不承认,谁都会喜欢弓奏,包括自己。
晚风轻柔地拂过去,亲吻着他们每个人。
——
作者有话要说:
柯学的依据:不是错字,是玩梗=w=。
开如火,也如寂寞*:出自顾城。
“哦,良心是个懦夫,你惊扰得我好苦。蓝色的微光。这正是死沉沉的午夜。寒冷的汗珠挂在我皮肉上发抖。怎么!我难道会怕我自己吗?旁边并无别人哪*……”:出自莎士比亚《查理三世》。
透子哥的梦不一定准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