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说不清
晚上气温降低, 吹过来的风有些凉，高过院子的香樟树，蝉鸣声愈发喧嚣，静静听, 能把人拉回曾经那个夏天。
江映初抬起脚, 轻晃着秋千, 从这个角度, 可以看到在里面的许清屹，看得久了, 渐渐的，和音乐室那个身影重叠起来。
四中的校园流行音乐节，江映初脑子一热报了名, 没别的，就是听说为喜欢的人站在舞台, 在高朋满座中诉说爱意，是暗恋者会做的事。
江映初唱歌音准不行，容易跑调, 刚好家里有以前她生日吵着要何女士买的木吉他，选了四天, 最后决定弹一首纯音乐的《the truth that you leave》。
音乐室在东楼三层，大的教室墙皮脱落，只有旁边那个小的，江映初每次下课过去都有几个同学在练, 压根没位置了。
她干脆把时间挪到晚自习后，反正东楼这边有好几个班级都放得很晚, 音乐室也没人了。
对于没有系统学过的曲子要练起来很难，而且江映初只是个吉他半吊子, 谱子摆在眼前，视频看了五遍，很好，拉倒，没学会。
连着这样抱着吉他懵逼两三天，江映初快魔怔了，心想她有病吧，没事找事干，有这时间还不如多刷两道题对自己来得实际点，说不定期末考还能冲进前二十。
越想越不得劲，江映初决定放弃走人，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吉他声，曲子很熟悉，她耳朵动了动，循声走到后门，隔壁是一间已经弃用的音乐室。
那吉他和江映初不一样，看着就很昂贵，还有自己的标记，她眯眼，瞧见是字母x，写得挺特别，跟签名似的。
月光足够亮，看得清楚，是衬衫袖扣，银色的，飞机形状，很优质精细化的工艺。
江映初倒乐得自在，随机获得免费真人教程，这不是命里有神明相助是什么？
那段时间每天都保持这个画面，晚自习下课，男生总是比江映初先到，戴着帽子，跟神秘人物一样，在里面自顾自学着，她在后面勤勤恳恳，光明正大偷师。
说来也奇怪，光是那男生下颚线就挺帅的，但是像个聋子，也没说过话，更没抬头看过江映初一眼，或者根本就是懒得理她。
“收下了，谢谢老婆。”许清屹带着笑。
但时间长了也不好意思，江映初决定回馈点小心意，走之前会在窗沿放一罐冰镇清柠汽水。
至此，音乐节开始前，他们俩练得越来越默契，从断断续续到可以一起弹完整的旋律后，那男生也没有再来，一个小时也消失了。
我也会对你好的，在以后的余生里把所有补偿都还给你，连同我自己，你想要的。
许清屹蹲在她面前，掌心捂着她的膝盖，黑发柔顺搭在额前，瞳孔漆黑：“怎么最近老哭，我哪里做得不好？”
“你现在才知道？”许清屹挑起嘴角，“也对我好点呗，要不然谁惯你。”
许清屹愣了一下，让她亲，眸色越发暗沉，手挽着她的长发，开始勾着舌尖慢慢回吻。
江映初做这件事情是为了别人，那他呢？
明明是他们，是他们一起弹了无数次的。
青柠汽水忽然贴在额头，冰冰凉凉的，江映初回过神，抬眸，眼里润了一层水雾，不说话。
江映初没说话，视线悄无声息挪到他嘴唇，盯了一会儿，咽完嗓子，忽然俯身落了个吻，用力环住他脖子，攻城略地。
男生侧着身，戴棒球帽，垂着脖颈，看不清五官，校服袖子挽到手肘处，腿屈起，搭着吉他，随意坐在椅子上。
江映初鬼主意来了，一个人寂寞学不会，两个人还学不会吗？她虚心跟同学请教总行了吧。
这番说辞有理有据，江映初拖椅子到后门，仗着视力不错，像模像样开始跟着男生学起来，他手指按哪根弦她就按哪根弦，他弹几个音她就弹几个音，他用指套她就用指套。
想不明白，一样的旋律从他指尖流传出来，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难道是因为手好看？
不过他好像也是新手，弹了一会儿停下来，看两分钟练习视频，又从头开始慢慢练。
“这个送你。”江映初从兜里摸出一对小东西。
她只喜欢喝这个，余半杏也说过还不错，所以自动归为大众口味，第二天再来，汽水不见了，男生还照常在，看来是收下了。
江映初摇头，勾勾他的手指：“许清屹，除了你，没有人会对我这么好了。”
江映初脖子累，唇瓣被吮得发麻，要往后撤，许清屹没松开，身体忽然腾空，他抱起她往房间里走。
秋千还在院里乱晃，房里的两个人没开灯，夏夜残留在皮肤上的汗，潮湿的空气，在沉重呼吸间交汇热流，旖旎的氛围在逐渐发酵蔓延。
一切感官都在放大，江映初指尖细细描绘他的眉眼，忍着喉间的呜咽，颤着声：
“许清屹，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从什么时候，你开始心动，开始成为一座孤岛，纵然海啸还是台风，依然独自等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