阚杉月笑了好久,她记得那是在破旧出租屋里最开心的记忆,任何时候都比不过,拿什么都不愿换。
可好景不长,没等到天降之财,阚杉月十六岁,养父查出晚期肺癌不到两个月,养母就提出离婚另嫁他人,删除了所有联系方式,去了很远的北方,每个月只通过银行卡寄两千块学费回来,除此之外了无音讯。
其他地方不要未成年做兼职,阚杉月去了网吧,台球厅,甚至是酒吧,她比别人更早见识到这个世界丑陋阴暗的一面,慢慢的,靠这些钱维持了养父一点点的生命期限。
养父弥留之际,阚杉月趴在床边,听见他微弱的最后一句话:“去滨江找这个姓陈的叔叔,他欠我一个人情,定会帮我的月月小公主读完书。”
阚杉月捧着骨灰独自去到滨江,见到陈禹行父亲的亲弟弟,他兑现承诺帮助阚杉月转到四中读书,让她住校,资助生活费。
阚杉月依然在打零工,想着以后把钱还了,谁都不欠,那天下午有流氓捣乱,她第一次遇见陈禹行。
初次心动总是猝不及防,阚杉月出落得亭亭玉立,追求的人一大堆,她认为陈禹行不出两个星期就会被拿下,可他不咸不淡的态度根本让人捉摸不透。
音乐教室,她悄悄从背后走进去,一把扯过陈禹行的手绘琴谱,举在手上晃了晃:
“还说不喜欢我!那你写我名字干什么?”
陈禹行不耐烦的撕了:“你出去。”
不久后,阚杉月开始知道江映初的存在,主动示好加了好友,看完昵称,才知道yy并不是她。
陈禹行这份深藏的感情卑劣又胆怯,阚杉月没有戳穿,知道他不敢,不敢说,因为他已经配不上了。
他为什么会允许她陪在身边,阚杉月知道原因,却也无所谓。
反正,他们同样孤独,那就抽同一支烟。
后来陈家发展好起来,阚杉月跟着出国,她要学表演当明星,站在聚光灯下,受万人追捧,把曾经那个灰头土脸的自己丢掉,变成真正的月月公主。
至于陈禹行,等她回来,再追一次。
在国外,阚杉月自己租房子住,她的生活除了学习就只有认真拍戏,虽然只是跑龙套,每天背台词到凌晨,有时候天亮才收工,只睡四个小时又要开始化妆换衣服,冬天连跳好几次湖,夏天顶高温穿羽绒服,被导演骂不如一只猴子情绪丰富。
娱乐圈只有利益,以前没红,她没戏拍,没有依靠和人脉,签的公司只捧能替他们赚钱的,直到偶然机遇,遇见现在的经纪人,欣赏这份执着的野心,一点点帮她引见投资人,不断请局喝酒,胃到喝出血也要笑脸赔尽。
机会留给有准备的人,阚杉月终于等到了。
她在山里熬了足足五个月,凭《无声之城》一举夺得影后,前途风光无量,当初所有看不起她的人都赶来舔着脸巴结,微信里的联系人几乎多了三倍。
对家却在买通稿黑她实不配位,网上吵得很厉害。
颁奖典礼结束后的半夜,阚杉月累得精疲力尽,陈禹行醉醺醺的电话打来,嘴里叫的却不是她的名字。
三个月后她回国,重新开始在圈内另站脚根。
阚杉月忽略那一次的电话,假装从来没有发生过,想着只要她回来陪在陈禹行身边就好,他还会把目光继续放在她身上的,跟从前一样默许纵容。
直到,她发现了那枚戒指,陈禹行连碰都不允许她碰,才感觉到好像什么都变了,明明才离开没多久,就不再是她以为的样子。
所有人都在以不同的方式离开,阚杉月也渐渐麻木。
时间不是最好的良药,是个自称包治百病的庸医,她无数个难言的瞬间,也没有被时间抚平。
无非是在别人看不见的深夜大哭一场,天亮了又继续化好全妆,在这个世界上苟延残喘,匍匐向前。
她就像昨夜的月光,被困在时间的洪流。
江映初沉默了片刻,抬头看向浩瀚天空中经过的一架飞机,留下的白色喷雾像时空隧道,风起云涌。
山高路远,谁在幸福,谁又不幸福。
江映初轻声说:“人生而孤独死而孤独,只有自己会陪自己到最后,应该从喜欢里得到力量和快乐,而不是光所有力量和快乐去喜欢,别让过度的幻想成为束缚的枷锁。”
“成为一个有安全感的人,这段话不仅送给你,也同样送给我。”江映初转身,走了。
过去都是假的,回忆没有归路,春天总是一去不返,最疯狂执着的爱情也终究是过眼云烟。
阚杉月怔然,慢慢打开放在脚边的那个服装袋,最上面一对紫丁香耳环映入眼帘,很漂亮,很配她的裙子。
“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音乐节救你的人是谁吗?”
阚杉月突如其来的话让江映初止住脚步,她愣在原地,心脏像被攥了一下,怕听错,一时忘了回头。
“去问陈禹行,他知道答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