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有人用她只说过一次的虚拟形象向她求婚了。◎
苏梨不太确定婚姻究竟是怎么样的, 但已经推开门,面前仿佛是有一道白茫茫的光将背后的路全都遮住了,她看不清,能用来作为经验的全是一些不大美妙的失败例子。
她已经推开门, 不想要用别人的例子, 而是自己去亲身经历一次。
同陆闻屿靠在一块,这张小小的病床像是漂浮海洋里唯一提供两人休息的休息的安全岛, 苏梨握紧他的手, 与其说是给陆闻屿听, 不如说是自言自语道:“咱们快一点结婚, 但不要有孩子, 有你和我, 我们可以有个小小的家,我来做自己的父母,你可以当做我的爱人, 但是我也会爱你, 像你爱我一样爱你。”
苏梨语气轻轻的, 如同已经在婚礼现场宣誓了。
陆闻屿忍耐着身体的焦灼发热, 他有些延迟的笑了下, 因为忍耐痛苦用了他一小半的力气, 此刻只能尽量保持平静的心情。
陆闻屿说:“好。”
求婚仪式很草率的在病房里结束, 陆闻屿忍不了多久, 再次陷入昏睡,在合上眼之前,他紧握住苏梨的手, 半睡半醒之间的呓语脱口而出:“小梨, 你有一点点爱我就可以了。”
说罢他闭上眼安静的睡过去, 甚至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他身体状况不是很好,在苏梨来之前,医生已经为陆闻屿注射了用于精神镇静类的药剂,这次的昏睡时间比他们想象的更长一点。
这算想念吗?
因为苏梨才从医院回来,和陆闻屿的分别时间还不到十个小时,这样短暂的分别时间里也会想念对方吗?苏梨不知道,她有些沉默下来,听着电话听筒里对方的呼吸声。
文字会说月光,会说太阳,会说春天,会说雪,会说爱人的眼睛,字字句句里藏着我爱你三个字。要拔开字里行间的缝隙,才能看见我爱你三个字的上半截。
有时说爱,漫画会说:我爱你
苏梨吃这粥,陆闻屿低头问她:咸吗?烫吗?
她一个都回答不出来,抬眼看他,梦境破碎,空白的天板进入她的眼睛,这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在和陆闻屿同居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是这样,样子和说出的话都与梦中丝毫不差。
她说自己梦里的陆闻屿,站在厨房里背影挺括,但是看起来像是她妈妈。
陆闻屿的笑声慢慢减低:“小梨,你想我了是吗”
以往是两个人躺在这张床上,他们会闲聊,也会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更多时候是做|爱,和陆闻屿的感觉像是回到蓝星一样,仿佛穿越这件事从不存在,苏梨仍旧是个普通蓝星女人,他们彼此相爱,缠绵时候也有过激烈时刻,过后深深喘熄,瘫在床上玩笑几句。
他睡得好安静,苏梨觉得好不公平,怎么只有她在担心呢?快点好,快点好,她在心里默念。
有时结束后,苏梨很庸俗的感到一阵爱意上涌,她抱着对方出汗的身体,感觉皮肤像两块融化的沾在一块。仿佛爱也更深厚的生长出来。
陆闻屿感到更奇怪,反问她:“什么病?”
晚上睡在家里,苏梨看到陆闻屿还没看完的书,她打开,书上的折痕和笔记,停留诗歌上。
‘有一天,我怀抱种子迎接春天。
电话另一端的陆闻屿被逗笑,笑出声,他压低了声音,大概是在洗手间,因为苏梨听见了很明显的回声。
毕竟他们只是一段恋爱关系。
他的爱隐没在日常照顾中,他会照顾苏梨的一日三餐,会在每一次来见苏梨的时候带一份礼物,有时候是,有时是别的东西,被爱着的人才能感受深切。
她匆匆浏览完那篇会划了线的诗歌,还有些糊涂,隐约读懂一点又不确定,苏梨抱着那书在胸口,轻轻闭上眼睛,眼前只出现陆闻屿躺在身边看书的样子。
她观察着眼前睡着的陆闻屿,小声祈祷:“早点好吧。”
度过夏天,秋天,冬天,我还是怀抱着种子。
我会等待,继续等待。
她低声对着通话筒:“我好像是有点想你。”
这样的日子过得实在焦躁,苏梨去工作的途中也忍不住想,好像病房里不能被晒到太阳,那陆闻屿睡着的时候梦里会觉得冷吗?苏梨晚上是不能留在医院的,因为陆闻屿的父母要陪伴着他,苏梨做不到和姜女士陆淮年争夺这个机会,尤其是她并没有一个很严肃正当的理由。
陆闻屿不常说爱,就像是一座常年隐藏在日常中的火山,他常克制着,尽管会说情话,但有关爱他常常很少提及。
苏梨看着手里的水果,她默默端着回客厅里吃,可总觉得心慌,又跑到厨房门口去看着他,陆闻屿要煮粥,往里面放了苏梨喜欢吃的青菜和肉肠,他看苏梨站在门口招手要她进去,盛了一小碗给她吃。
曾经她以为的将恋爱锁在最甜蜜的那一刻造就成的永恒,这个观念像是被突如其来的死亡之箭遥遥射中破裂。
苏梨有些奇怪的问:“你的病好了吗?”
苏梨趴在陆闻屿的病床前,她观察着眼前的陆闻屿,因为生病的突然介入生活,突然关于死亡的话题和想象无法控制的介入苏梨的思考中。
骤然入梦,那过于平常的事情也变得闪闪发亮起来。
苏梨细细的看着这首诗,于文字上共情能力不强的她常常选择漫画和动漫,会更加直接明了的表达每个主角的内心,文字多内敛,用各种比喻手法将两个并不能直接联系的东西掺和在一起。
她渐渐睡着,梦见陆闻屿来给自己做早饭。
在春天离开后,又是一次耐心等待的季节轮回。’
在陆闻屿昏睡后,苏梨陷入的莫名孤立场景,两人的男女朋友并不足以在社会关系中构建成稳定的亲密关系,他们需要一起跨过一道婚姻的大门,从情侣变成爱人,成为彼此出具死亡证明书时签字的那个人。
苏梨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向谁祈祷,她看了很久,手中握着那张被画好的纸巾,一时间,她的心像是手中皱皱巴巴的纸巾。
春天没来,于是我耐心等待。
苏梨用被子裹紧自己,但还是觉得冷,她需要有人拥抱住自己,小声道:“我也不知道。”
在这个时候苏梨才感觉到不好意思,她闷下声音不再说话。
煮粥要很久,点个外卖只需要三十分钟就能送达,但是煮粥要起很早就开始,甚至吃过之后将碗放进洗碗机里,这一件耗费时间的事情很容易伴随午餐的开始就遗忘。
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他照常手上拎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食材水果和零食,把水果洗了递给她,又转身进了厨房去做早饭。
春天来了,我只是将种子种下。
苏梨坐起来,因为还没有彻底睡醒,人有点懵,她用手机给陆闻屿打电话,这是个下意识的举动,因为梦见了他,所以这一刻格外想念他。
没想到电话很快拨通,先是沉默几秒,苏梨才开始说自己的梦。
等待下一年,我才能告诉你,告诉你我等待时见过的夏天,秋天,冬天。
陆闻屿不过是随口一说,听到苏梨这样说,反而有些怔住,猜想到苏梨被自己生病吓到了,苏梨讨厌医院,似乎是因为某段记忆过于压抑,她讨厌医院的一切,消毒水的味道和病床滚轮声,她都不喜欢。
这段时间里除却工作和睡觉的时间,苏梨的剩下时间都在医院里度过。
她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的猫,每时每刻身上的毛毛都是立起来的。
陆闻屿轻声道:“没关系,再过两天我就可以出院。”
他笑了下,隔着手机传出来的声音有些失真,透露出一种令人心碎的温柔语气:“出院后,我就开始准备我们的婚礼,你有想要结婚的日子吗?”
苏梨定了定,说:“没有。”
她轻轻的,说:“尽快就好。”
电话那头的陆闻屿思考片刻,答应下来。
又说些很多家常的话,陆闻屿的精神比白天的时候好多了,他们闲聊着,苏梨说起他看的诗歌,陆闻屿笑了下,说那篇诗歌说的是暗恋的故事。
苏梨自认为从没有暗恋过某个人。
陆闻屿说:看得出来。
他问:“那你看得出来别人暗恋你吗?”
苏梨:“大多时候能看得出来。”
陆闻屿:“能看得出来的就不算暗恋。”
两个人互相聊着天,苏梨渐渐困意上来,她再次躺会被窝里,小声和陆闻屿说:“我现在感觉像是跟你早恋一样。”
他同样一直压低声音:“我也有这种感觉。”
两人默契的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