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惊屿故意让轻狙的瞄准点照入地下室,那细小的红点在墙壁上缓缓晃动。他的本意是安抚祁雪媛,让她知道,救援已经就位。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随着他收回瞄准点,视野范围中竟然出现了一个身影。
祁雪媛被绑得严严实实,乱糟糟的头发挡住了脸庞,她显然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挪到天窗可见的范围里,那里正是瞄准点划过的地方。
她看向天窗,朝着谢惊屿点头。
她不可能看得ЅℰℕᏇᎯℕ到谢惊屿,但是她知道谢惊屿肯定看得到她,这似乎是对救援的绝对信任。谢惊屿在一刻想起,她是这座城市刑侦支队队长的女儿。
她想让握着轻狙的人开枪。
一楼,海姝飞快给高个男子拷上。女人举着一把刀,叶旭野竟是拿出了枪。
海姝喝道:“把枪放下!”
叶旭野一脸疯狂,“臭娘们,老子一枪崩了你!”话音刚落,他就扣动扳机,海姝迅速在地上滚过,子弹毫无章法地打在地板上。
枪声已经划破了村庄的宁静,狼狗的叫声此起彼伏。海姝闪到柜子后,也掏出了枪。
女人尖叫道:“你在干什么?你疯了?走,这里不能待了!你把她带上了,我们现在就走!”
这些人也害怕,他们并不是无所顾忌。
恰在此时,地下室传来轰一声响,像是什么东西倒塌了。女人更加惊恐,催促叶旭野赶紧把人带上来。
叶旭野张惶下楼,女人胆战心惊地朝着海姝躲避的地方移过去,她已经看到了海姝的影子,她举起刀,狠狠地砍下!
这一砍却砍了个空,海姝用枪托劈开她的手腕,那菜刀飞得老远。海姝一记膝袭,女人捂着胃痛苦倒地。海姝立即将女人绑住。
另一边,被拷住的高个男人正在奋力地够菜刀。海姝飞快赶过去,将菜刀踢飞。
地下室突然传来零碎的枪声,海姝头皮一麻,叶旭野对谁开枪了?
正在她上好膛,准备下楼查看时,又听子弹破空而来,清脆地击碎了玻璃。
谢惊屿开枪了!
惨叫声从地下室传来,叶旭野正在撕心裂肺地嚎叫。海姝卸掉了一楼这两人的胳膊,确定他们暂时失去行动能力,立即赶去地下室,只见叶旭野手部中枪,血流了一地,他正在血泊中痛苦地打滚。而在血泊的旁边,祁雪媛痴痴地站着,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媛媛!”海姝喊了一声,捡起地上的枪,朝祁雪媛跑去。祁雪媛起初双眼没有焦距,她才16岁,吓得无法做出反应,可当看清来的是海姝时,她的眼睛一点点亮起来。接着,眼泪夺眶而出。
海姝赶紧撕掉她嘴上的胶布,将她抱起来,她伏在海姝怀里,小声地抽泣,“姐姐,姐姐……”
海姝不住安慰:“我来了,别怕,我们安全了!”
这时,外面传来警车声,将叶家院子整个包围起来。
海姝抚摸着祁雪媛汗湿的头发,“你爸爸也来了。”
祁雪媛哭红的眼睛闪了闪,在海姝牵着她离开地下室时,她再次看向天窗,做了个敬礼的动作。
滨丛市刑警接管现场,三名绑匪被抓获,祁斌从海姝手中接过祁雪媛时,双眼通红,低下头,语气极沉地说:“谢谢。”
谢惊屿从空楼里下来,轻狙已经分解收入包中。路灯下,海姝见他脸上有汗,眼神比平时阴鸷。
谢惊屿走近,目光如有实质停留在她脸上,又转移到她身上,确认她没有受伤。
因为开了枪,接下去谢惊屿会接受问询,海姝和他一起上车。危机终于解除,海姝暂且松一口气,找来一瓶水,仰头就喝。
谢惊屿也要喝水,但海姝再找,竟然只剩下这一瓶。
“没事。”谢惊屿拿过来,全喝光了。
海姝盯着谢惊屿的侧脸,思维飘得有点远。小时候他们经常分享一瓶水,小孩嘛,性别意识薄弱,更重要的是兜里没几个钢镚,买来一瓶汽水,都是你一口我一口分着喝。
她记得自己很霸道,汽水一口气喝掉四分之三,只给小宇留下四分之一。小宇不高兴地垮着脸,把剩下的喝掉,可下一次还让她先喝。
回滨丛市局的路上,谢惊屿说:“祁雪媛可能不像你们以为的那么弱。”
“她是个很要强的女生,成绩就很能说明问题。”海姝扭头,“你那一枪是怎么开的?”
谢惊屿将自己晃动瞄准点,祁雪媛挪到射击范围内的事说了。
海姝有些吃惊,“一般被绑架的人都不敢这样做,普通人对子弹有天然的畏惧。她这是引导你射击?”
谢惊屿点头,“我本意是让她不要害怕,我们已经就位,但她在帮助我开枪。”
天窗太小,到处都是盲区,叶旭野从一楼回来后,很可能出现在盲区,就算移动到可视范围内,也大概率不断移动,或者很快消失。只有当祁雪媛就在可视范围中时,他才会稳定地出现在谢惊屿的射程中。
祁雪媛不仅有胆识,心思还很细腻,身为刑警的子女,她大概知道,刑警虽然配枪,但很多时候并不能轻易开枪,而如果她的性命被严重威胁,开枪就是正当的。
所以当叶旭野回来,她不再乖巧,虽然不能喊叫,但用身体不断制造噪音。叶旭野冲过来恐吓她,她挣扎得更加剧烈,叶旭野忍不住开枪,子弹从她身边擦过。这时谢惊屿再无需犹豫,两枪打碎了叶旭野的手腕。
海姝听完,顿觉惊心动魄。她赶到时,祁雪媛已经吓得不能动弹,这是极度恐惧之后的本能反应。但是那个16岁的孩子,在最紧张的时候做了最冷静的决定。
海姝忽然想到警方正是因为祁斌随手送给祁雪媛的追踪器才以最快的时间找到她,“你说,祁雪媛是不是故意的?她这样聪明的孩子,很难轻易被洗脑吧?”
已经是半夜,市局却灯火辉煌,叶旭野三人分别接受审讯。他的同伙一个叫阿甜,和他是情侣关系,一个叫阿尊,是组织给他安排的打手。只有叶旭野一人是滨丛市人,其他二人都是外地人。但问到他们的组织是什么组织时,三人都不肯回答。
人已经抓到了,口供不急于这一刻,天亮之后还有更多的事要调查。在市局的一间休息室,祁雪媛正在吃母亲送来的瘦肉粥。她受到了惊吓,身上有多处擦伤,好在没有大碍,已经做了简单的处理。
作为受害人,她也需要录口供。
祁斌是祁雪媛的父亲,为了避嫌,没有参与问询。海姝已经不是滨丛市的刑警,按理说不该是她去问询,但不管是祁斌还是其他队友,都知道她是最适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