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姝问:“她在展销会上的任务也是你安排的吗?”
常女士低着头,“是,模特事务是我们营销部在管。她的工作是配合我们营销部,平时和我们打交道比较多。”
海姝又问:“那最近她有没有什么异常?比方说想要在某天请假,但因为调整不过来,没请得上?”
常女士想了会儿,摇摇头,“没有,展销会第一天我还和她核对了之后的安排,我特意问过她,这次强度挺大的,她又是我们的当家模特,一周都在那边站台,吃不吃得消。如果她有困难的话,早点说出来,我也好再安排人手,如果事到临头才发现不行,那就麻烦了。但她说没问题。她没跟我请过假。”
海姝说:“那就是莫名其妙不见了……常姐,模特常去b区后台吗?”
常女士说:“他们可以去换衣服,化妆,但我印象里,小赵喜欢在车上做好准备。因为一进了中心,人就太多了,干什么都不太方便。而且后台那地方其实挺杂乱的,说是安排给我们工作人员,但谁想进去其实都行。”
海姝说:“那她的证件怎么会掉在那里?”
常女士神色尴尬,“这……这我也不知道啊。可能她有什么事过去,可能是别人见到了她的证件?”
海姝又问其他的,“工作之外的赵雨梦你了解吗?模特这一行,工作和生活好像分得不是特别开。”
常女士似乎不是喜欢议论别人的人,闻言不知道怎么回答,想了好一会儿才说:“她挺单纯的,来我们这儿工作之前,就在当网店模特,但年轻人服装的模特太多了,她的长相其实不太适合,所以赚得也不多,可能收入刚刚够开销。”
赵雨梦长了张较为圆润的脸,比较符合上一辈人的审美,用网络上比较流行的话来说,就是国泰民安脸。这种脸好看是好看,但做网店模特比较吃亏。但她做高头发,化上中老年妆,就会显得富态,又比实际上的中老年美丽,很有特点。要是打扮得年轻,她反而泯然众人。常女士便是看中了她的特征,和她签了合同。
找模特这事花了常女士不少精力,很多年轻人不愿意接这活儿,条件稍微好一点的就漫天要价。赵雨梦便宜,而且吃苦耐劳,并不介意自己被化成了中老年。
双方合作一直很和睦,去年九衣给赵雨梦涨了工资,她也成了九衣的当家模特。九衣有不少在外地的活动,每次她都会参加,在中老年模特圈子里渐渐有了名气。常女士曾经担心会有其他厂商来挖她,出价高的话,模特跳槽也是很普遍的事。
据常女士所知,确实有几家公司开出了比九衣更高的价格,但赵雨梦都拒绝了。赵雨梦自己没提这件事,常女士当然也没有主动去问,暗自一想,觉得是赵雨梦对九衣有感情,是个重情义的女孩。
她突然失踪这件事,常女士很担忧,第一反应和王斌一样,也是以为死在中心的就是赵雨梦。但年龄对不上。常女士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赵雨梦可能出事了。不然一个人好端端的,怎么会说不见就不见了呢?
海姝回到市局,将现有的线索全部调出来分析。这案子看似只有一名被害人,但巧合的是赵雨梦在现场留下证件,然后又失踪了。被害人的身份未能确定,其余进出过220室的人已经陆续找到,失踪的赵雨梦成了焦点。
这时,海姝的电话响了,温叙说:“海队,有些发现,方便来一趟吗?”
海姝立即说:“这就来。”
程危还在停职中,今后是否能回到刑侦一队还不确定。温叙临时干起了痕检师的活儿,大概因为基础扎实,经验丰富,倒也做得让谁都挑不出错。
温叙把尸检的细节照一张张拿给海姝看,“被害人被勒颈致死,手脚躯干都曾经被捆绑。对于勒颈来说,这种索沟其实是不太常见的。”
海姝说:“因为它太宽了?”
“对,常见的勒颈工具是麻绳、电线,甚至是绷带,这么粗的不多,质地也和常见的有差异。”温叙拿出一个物证袋,“我比对来比对去,发现造成这种索沟的竟然是这玩意儿。”
海姝接过,物证袋里放着一条团在一起的深蓝色绸带,它的做工十分考究,似乎价格不菲。更重要的是,海姝见过它。
“这是九衣的装饰围巾?”
案发之后,展销商们的货物还都放在新会展中心,海姝到10-12区排查时,看到一位假人模特身上穿着一件蓝色夏装,那套夏装摆放的位置很显眼,似乎是九衣主推的新品,而模特的脖子上围的正好就是这条围巾。
准确来讲,它的作用很多,不是非要围在脖子上,挂在腰间、包头都行。
温叙说:“我又对比了大量九衣的服装和被害人身上的捆绑痕迹,确定用于捆绑的工具,都是九衣的装饰围巾。海队,这案子可能和九衣有关。”
尸检照片上,被害人的小腿后方有个破皮的痕迹,隐约看得出是个半圆形,而九衣去年一款春装的装饰围巾上,正好有金属装饰物,那个半圆形是其中的月亮装饰物留下。
海姝眉心紧锁,“被害人和九衣有关系?九衣的模特赵雨梦也失踪了……温老师,用围巾杀死被害人,不比麻绳容易吧?”
温叙道:“岂止是不容易,麻烦得多。”
“所以凶手不惜用更麻烦的手段,也要选择九衣的围巾,要么是必须用它们,要么是将线索引向九衣?”海姝顿了顿,“那精神类药物这条线有没有进展?”
温叙耸肩,“暂时还没有。这种药物既有可能是他人长期持续地投毒,也有可能是被害人主动服用,毕竟它确实能够给服用者带来精神上的松弛。被害人有自残倾向,所以后者的可能性不低。”
直到现在,警方的排查还是停留在表面,出现在现场的证件、雨衣人经过10-12区、失踪的赵雨梦,都只是将警方的注意力牵引到九衣,但这些线索还不至于支撑对九衣和赵雨梦的深入调查。
但温叙的发现让侦查有了转机,海姝立即申请进入赵雨梦家中搜查,九衣也接到了协助的通知。
赵雨梦是灰涌市本地人,父母早年离异,她被判给父亲,父亲再婚后,她就从家里搬了出来,读书时住校,工作了租房,目前租住在千心区小车街的普通小区里。
刑侦一队已经联系到赵雨梦的父亲,他对女儿的近况一无所知,得知女儿失踪了,他半天才反应过来,很木讷,似乎也不太在意女儿的死活。
“我们早就不来往了,她住在哪里我都不知道。你们要是找到她,给我说一声就行。”
海姝见多了这样的父女关系,也不意外,此时她已经赶到小车街,这里的房子虽然不怎么样,但住着不少年轻人,还算热闹。
12-3的门打开,一个戴着眼镜的清秀女孩露出半张脸,紧张地问:“你们是?”
海姝拿出证件,“赵雨梦住在这里吗?”
女孩不安得脸都红了,“她,她不在。”
海姝看一眼门牌,“但这是她租的房子吧?你是?”
女孩点点头,又摇头,“她一般不回来,现在是我住。”
女孩看上去很年轻,也许还是学生。海姝说:“我们正在调查的案子和赵雨梦有关,这是入户许可。你看,我们站在这儿说话也不太好,让我们进去看看行吗?”
女孩咬着唇,显然不情愿,但犹豫之后还是把门彻底打开,“你们看吧,但梦姐确实不住在这里。”
这小区的房子,外观虽然旧得厉害,但至少这一户装修得比较新,也很亮堂,家具都是浅色调的,客厅地上还铺着地毯,十分温馨。
有两个卧室,其中一个的门是关着的。阳台上晾着两件学生气的衣服,不太像赵雨梦穿的。
海姝观察女孩片刻,发现她越来越紧张,不敢和自己对视,“抱歉打搅你,你和赵雨梦合租?你的身份我需要核实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