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公司有一天运转真的出问题,结局会怎样?谢屹忱不知道。
谢镇麟跟他保证过,不会大难临头各自飞。
“所以,阿姨是因为你姥姥才让你舅舅进公司的?”
“嗯,她现在精神状态不太好,我外公去世对她打击很大。”谢屹忱没说医生已经诊断了精神分裂症,但他想宁岁多少能够猜到。
宁岁指尖忽地紧攥了下:“所以,你高三也是因为这件事,才会停了数竞选拔吗?”
谢屹忱嗯了声。
心脏某处蓦然像被盐水浸过,宁岁抱紧自己的双膝,这一刻才发现外人有多偏颇,只瞧见他锋芒耀眼,却不知道他在这风光背后所独自承受的一切。
如果没有退出集训队,以谢屹忱的能力,一定能进国家队。
哪怕最终结果差别其实并不大,但宁岁觉得,这些明明本该是他的东西,就这样失之交臂,真的很可惜。
——明明他还会拥有更加意气风发的人生。
两个人各自喝掉了整整一听酒,呼吸间交拂含着些许热意。
宁岁的目光不受控就落下去,他在卫衣外面穿了件深蓝色的休闲夹克,左手小臂遮得严严实实。
“那里是……为什么?可以说吗?”
她语气很软,眼神也有点潮,没注意到自己身体朝前倾,是想要亲近的姿态。
宁岁想那应该是个秘密,微微抿紧唇,谢屹忱敛着眉不作声,那双点漆似黑沉的眼让她心跳更加急促,宁岁赶紧举起手,发誓说:“我绝对不告诉任何人,否则,否则就让我……”
她斟酌了一下,视死如归道:“弟以后函数求极值时分母永远是零或者正无穷。”
“……”
第44章 翻墙
天上月朗星稀,周围人声暗暗地嘈杂,光是看他们旁边可能同学们都坐得很稀疏,但是放眼望去整个操场上人却不少。大家都各自和同伴说着悄悄话,电影原声足够大,掩盖了一切动静。
“when i speak to people of a non—mathematical nature,they always struggle with the notion that mathematics can be beautiful…”
“i don't know.i found a formula,i just can't understand it.”
当我跟别人闲话家常,他们都不信数学可以很美……
我不知道。我发现了一条方程式,但现在还解答不出来。
就在这样的熙攘之中,谢屹忱注视她漂亮的双眼,低声道:“我父母的婚姻关系,其实有些特殊。”
宁岁不敢贸然去猜测,想了片刻才轻声问:“名存实亡?”
她知道有很多家族企业,夫妻即便感情破裂,也会因为利益捆绑而不跟对方离婚。
“比那个过分点。”谢屹忱笑了笑,“你听说过开放式婚姻吗?”
宁岁的睫毛蓦地动了下。
月色披拂,她一眼不眨地凝视着他的表情。
从刚才开始她说每一句话都小心谨慎,斟酌着道:“……就是,他们并不介意对方和别人交往,是吗?”
谢屹忱供认不讳:“对。”
怎么说呢,这玩意儿讲得好听点叫自由平等,可以随意选择性生活伴侣,讲得难听点,就是彼此不忠,缺乏道德底线。
谢屹忱可以接受他们的行为,但打心底里从来都不曾认可。
曾经,父母的这种婚姻关系给他一种如履薄冰的感觉,仿佛这个家不过是一张轻飘飘的纸搭起来的,只要有任何外力冲击,就会顷刻倒塌。
所以问出口的时候,多少还是怕宁岁不能理解,会认为他是个异类。
但是她好像并没有这样的反应。
宁岁的神情有些温吞,低垂着眼睫,专注地看着他的手臂:“那这条疤是?”
他轻扯了下唇,将缘由从头到尾告诉了她,顿了下又道:“其实没有张余戈想得那么夸张,我只是被误伤。”
宁岁联想到之前的种种线索:“所以,这件事,你是初中的时候知道的?”
“嗯,初一。”
谢屹忱开了一听酒,这一罐先递给了她,而后又给自己也开了一瓶,举起来喝了口,喉结滚动着,眸光还是黑沉,眼睛里淡淡的没什么情绪。
所以他才自己跑出来租房子住。
所以他说那时候他性格不好,总是跟人打架。
宁岁瞠着眸子看着他,有些怔然。
所有的线索都在这时对上了号,心里那汪盐水仿佛愈发温热咸湿,有什么地方紧得发涩,感觉说不清楚。
谢屹忱压低了眼,勾了勾嘴角,意味有些无奈。
他嗓音放轻,但却藏不住低哑:“还是吓到了?”想了想,“都已经过去了,现在我——”
“谢屹忱,你别笑了。”宁岁突然说。
谢屹忱动作顿住,似乎怔了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