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佛修庙,是在用身体力行来追求般若福德,怎么能奢求饭食钱财作为回报呢!心不诚,自难以追寻般若福德。
甚至于,史子眇还听说了,僧人还打算给佛修金身。僧人只来了一年多,但谈起金身,这些信众竟然都想捐献自家为数不多的钱财。
僧人说服信众的这一套说辞史子眇很熟悉。
这就是他师傅教给他的针对那些达官显贵的办法,只不过这一套他的师傅都是用在权贵富户身上,按照他师傅的说法,这就是老子所说的“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而眼下,在史子眇眼中,这个僧人却是在损不足以补有余。这是人之道,却不是他所愿意看到的道。长此以往,这少华山,非但不再是清静之地,说不定还会因之满是污浊。
也因此,素来与人为善的史子眇决定不能放任下去了。
他决定找对方论道!
僧人早知道史子眇的名声,听到史子眇主动上门,忙不迭地答应了下来。
不过要求公开,不然僧人就不答应。
史子眇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冒着有权贵出现的风险答应了。
好消息是,论道之时并没有能认出他的官吏存在,坏消息是,全是僧人的人。
其中并无什么高官,多是贫寒的百姓,认为信仰着来自西方的佛会改变他们的福祉。
论道最后,史子眇认为自己赢了,但僧人靠着那些晦涩难懂的言论,却骗过了在场的信众,大言不惭地宣布了他的胜利。
僧人从来没打算同他以论道分胜负。
面对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史子眇被激怒了。
然后……他就痛快地离开了。
没办法,若非史子眇在山下百姓素有恩惠,在这片区域素有威望,他都不一定能安然离开。
但史子眇却并不甘心。
他史子眇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除了被迫抚养皇子之外,就连当初他师傅收了他家的钱财并收他为弟子的时候,他也没少在吃住之上给他师傅找麻烦。
他是学道的,按理说该是泰山崩于前仍能淡然处之才是,但史子眇也从来没觉得自己修行到了宠辱不惊的地步了呀!
史子眇觉得自己念头因为僧人而不通达,既然念头改变不了,那就只能改变人了。
于是乎,史子眇再度开始了游历。
这一回,他按照师傅教他的办法,结合他积攒的名声,很快便有了一大帮簇拥者。
然后,他又回到了少华山。
不出意外,这一次论道,人多势众的史子眇大获全胜。
不过,史子眇并没有拿僧人怎么样,只是要求他不再修建新庙,佛像也只准用泥塑。
然后,史子眇又住回了他的茅草屋中。
事实证明,史子眇把僧人想得太好了,不过十来日的功夫,就在史子眇外出采药之际,因为耽误了时间,他没能及时回归住所……回来后,他的茅草屋已经变成了一片灰烬。
史子眇不知道那些看到火势前来救援的百姓看到从身后出现的他有何感想。
反正他是无比愤怒。
尤其是有人告诉他昨晚有笃信僧人的人半夜才回家。
什么都能忍的是死人……况且史子眇自觉修行不够不愿忍。
于是,他当即就要带着人去把僧人那儿打算也把庙给拆了。
出乎史子眇意料的是,僧人很有一些武艺,把一柄不知哪里来的刀舞得虎虎生威。
虽然史子眇也颇懂一些拳脚,但一时竟拿不下僧人——这个时候,史子眇早年间的善举终于得到了回报——山下的百姓们陆续听闻僧人带人烧了山中神仙道人的茅草屋,纷纷拿上农具前来支援。
起初,僧人还能带着信众护住庙,甚至还倒打一耙……但随着越来越多的百姓抵达,也有更多的人提出了昨夜的不对,比如家里的狗晚上忽然叫了好一阵,某人傍晚离开一直没回……
于是乎,在人多势众的真理之下,不仅庙被拆了,百姓们还簇拥着史子眇押着服从于真理的僧人到了县寺。
原本,无论是史子眇还是百姓们都认为处罚僧人是板上钉钉的事,就算对证据还有疑问,那可以接着查嘛!
但真到了县寺,史子眇却发现了不对劲。
他都已经见到县长了,但县长在支开百姓之后,话里话外却是希望史子眇能够息事宁人。
史子眇一看就发现了不对劲。
僧人是有些信众,却也不至于让一县之长投鼠忌器吧……所以,答案只有一个——僧人背后有人!
想到这,史子眇直接摆出了不严惩僧人他绝不妥协的态度。
不过私下里,他已经派人送信给了和他关系不错的毛方……虽然毛方在右扶风当县长,并非他所在的京兆尹,但史子眇觉得,以毛方的性格,知道此事不会不管……只要把这件事闹大,就不怕僧人背后的人搞什么小动作。
事实正如史子眇所想。
本县县长进退两难,此事很快就传到了京兆尹陶谦的耳中。
虽然陶谦曾在雒阳为官,但在史子眇的记忆中,陶谦与他并不相识。
而在陶谦插手之后,很快,事情便真相大白——僧人竟然是陶谦的丹阳郡同乡!
起初,史子眇还担心陶谦会因为同乡之谊而偏帮,但陶谦却立刻把他的同乡给下了大狱,原来,此前丹阳郡有僧人作乱,来到少华山的僧人便是其中一员——他与陶谦自家乡带来的一个门客有亲。
眼下身份已然查明,就在史子眇打算深藏功与名之际,却发现他被陶谦盯上了。
果然,大浪淘沙,他还是遮掩不住自己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