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那头熟悉的声音,沈茉纷乱的心绪也平静几分,她斟酌一番措辞,将沈立宏打电话过来的事说了。
末了,她语气担忧:“你家那边,是真的要和沈家断了来往吗?”
她本来就觉得身份和谢绥相差太多,要是谢家和沈家关系闹僵,那她和谢绥未来的路更艰难了。
电话里男人的嗓音从容淡定:“别担心,这些事我会处理好。”
沈茉咬了咬唇:“你要怎么处理?会不会很麻烦?你家里人会不会责怪你?”
“放心。”
谢绥安慰:“你好好上你的课,等这边解决好,我会联系你。”
又聊了几句,电话挂断。 疾驰的黑色轿车里,谢绥清隽眉眼间的笑意渐渐敛起,再看车窗外倒退的街景,神情越发清冷。
长指有一下没一下轻敲窗沿,良久,他拨了个电话。
“沈立宏,约个地方,我们谈谈。”
*
冬日傍晚,天空云层低矮,一片灰暗浑浊。
黑色轿车停在谢家老宅大门前,穿廊过道,正厅内暖意融融,灯火辉煌。
正值晚饭时分,一家人围坐着吃饭,忽然听到佣人一声声问候此起彼伏:“少爷好。”
桌上众人都朝饭厅门前看去,见到那道身着黑色羊绒大衣的挺拔身影,谢老太太眼睛一亮:“阿绥回来了!你回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快去,再添一副碗筷。”
谢绥将大衣脱下,递给佣人,上前一步,打着招呼:“爷爷、奶奶、伯父、伯母。”
视线又落到谢老太太右手边的那位优雅中年妇人:“妈。”
蒋秉君慢悠悠掀起眼皮看他一眼,淡淡嗯了声。
“阿绥,快坐。”大伯母热情地指着蒋秉君身边的椅子,又站起身:“不知道你会回来,菜都吃得差不多了,我让厨房再做两个菜。”
“伯母,不用麻烦。”
谢绥缓缓入座:“我在外头吃过了。”
“吃过了啊。”大伯母道:“那就喝点汤,今天厨房炖的松茸鸡汤,冬天喝最是补身。”
佣人很快拿来新的碗筷,盛满一碗香喷喷的汤端到谢绥面前。
谢绥慢条斯理尝了口汤:“是很鲜美。”
大伯母笑道:“好喝就多喝点,你们年轻人工作忙,总熬夜,但也要注意养生,毕竟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谢绥:“伯母说的是。”
整个谢家,就属大伯母性格最外向开朗,平时饭桌上也都靠她活跃气氛。
不过今天,饭桌上的气氛格外难调节,她有意抛梗,也没人接,弄得她也挺尴尬。
好在这顿饭也到尾声,蒋秉君搁下筷子,起身说了声“吃好了,诸位慢用”,侧眸瞥了身旁一眼:“谢绥,过来。”
语气不冷不淡,听不出多少情绪。
谢绥应了声,站起身:“爷爷奶奶、伯父伯母慢用。”
母子俩前脚离开饭厅,后脚谢老太太放下碗筷,鬼鬼祟祟就要跟上。
谢老爷子拉住她:“你去哪?”
谢老太太:“秉君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万一她打阿绥呢?我不得盯着点。”
谢老爷子失笑:“阿绥又不是小孩子了,那么大高个,秉君就算真打他,也打不疼。”
“又不是打在你身上,你怎么知道疼不疼。”
谢老太太甩开谢老爷子的手,瘪瘪嘴:“你不心疼孙子,我心疼。”
谢老爷子一噎,无奈,只好将求助目光投向长子:“你看你妈。”
谢家大伯谢明琨从政多年,自有一派不怒自威的端正气势,但对老母亲,他的语气还是温和恭敬:“妈,阿绥明显是有备而来,你就甭担心,先坐着喝汤,晚点再问也不迟。”
大伯母也跟着附和:“是啊是啊,等他们母子先聊完。”
一家人都这样说,谢老太太只好撇着嘴,重新坐下。
二楼书房,门窗紧闭,一片阒静。
蒋秉君端坐在茶桌前,开门见山:“你谈恋爱,我不反对,但你也把握好分寸,有些没必要的感情,该断则断。”
谢绥皱眉:“什么叫做没必要的感情?”
“没有结果,不就是没必要。”
蒋秉君动作优雅沏着茶,保养得当的雍容脸庞一片平静:“我知道你这个年纪,正是被荷尔蒙支配的时候,又是第一次谈恋爱,难免容易上头。等这阵新鲜劲儿过去了,你就知道我说的意思了……很多事我和你爸睁一只眼闭只眼,不想对你管束太多,但你也别给我们惹事。”
垂放在膝边的手指不禁收紧,谢绥黑眸微动,深吸口气,终是又松开。
“妈,我不想和你起争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