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滋卡滋的声音不只是玛蒙咬食的声音,同时也参杂了导演神经噔的断裂声。
没了理智透过扩音器的破音再度炸开:「吃吃吃吃吃!玛蒙你还吃!你还吃!你不怕吃死你啊!只进不出当心肥死你!你的罪名是贪婪不是贪吃!你没事和别西卜抢什么抢!别西卜都没你这么会吃!叫你别吃了还吃!不要再吃了!你是猪啊!不准再吃了!你不是牛没有四个胃不准再吃了!不要再吃了!这场戏你想演多久啊!都已经快要上映了你还给我卡在最后一场!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敬业啊!你到底是不是演员啊!你还想不想要电影上市啊!我叫你住嘴你听到没有!玛蒙你――」
破音的咆哮声之所以中断并非由于玛蒙听进了怒吼,而是由于站在冠杰身后的天使最后的理智线跟着金币一同被玛蒙咬碎,提警也不说一声地便对着玛蒙刺出手中长剑。
同一时间,玛蒙原来除了断处血肉模糊外与一般人看来并无不同的手臂化为暗金色长枪、身体化为暗金色的盔甲状迎击。
铺天盖地的剑击金石声瞬间响遍全场。
「等!你们两位都住……呃、咦?」即使双方交战你来我往也都「刚好」绕过冠杰,还未发现这点的第一反应便是想要抱紧虽然也回击着,可由于身体只剩一半,看来便处于弱势的情人将身体当其挡箭牌的冠杰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脖子一紧,一时有些喘不过气,为求顺气他咳了下,当重新喘过气时,他不知为何离争斗中心已经有段距离。
他并没有自行动作身体,却眼睁睁看着自己以╱的状态远离正打得火热的天使恶魔身边。
「呃……」领口往后有被拖拉的压力,显见他是因被人由领后拖拉而远离中心,冠杰眨了眨眼,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那个……」
像明白他的困惑,来自背后的拉力停下。
「我要把你当成人质!我就不信把你当人质玛蒙跟他还会给我这么混帐不配合!」还未回头,背后便传来导演怒气奔腾的声音,感觉就像只要冠杰一个拒绝,背后就会有充满怨念的手掐上他脖子勒死他。
「呃……」闻言,看了眼场中即使其中之一只能瘫在地上无法动弹,还是你来我往打斗得精彩,导致摄影师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先录影下来、灯光师也随时调整着打灯板採集光源、其他剧组人员全屏息手在灯光外双手握拳就差没摇旗吶喊的现场,又看了眼场中杀得双方满眼红的两位主角,冠杰只能乾笑。「……对不起导演,我想这可能不太有用。」他怕在她拿出凶器对她以前现场就会先发生别桩惨案。
虽说玛蒙现在好像没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只专心上阵杀敌,可他知道,要是自己一不小心出了意外,玛蒙就是拚了命也会来到他身边。
――即使先前分开许久、就算只剩半个身体,他也会为自己而闯至神光所耀的地方、为自己与天使搏命。
冠杰的眼中有着温暖、疼惜,以及为了这段感情而生的坚毅。
别说就算玛蒙不在场也能感受到他的「危机」,现在玛蒙虽然看似注意力不在他身上,实际上却与他相隔不到三百公尺,要是导演胆敢对他出手――
预估今晚晚报的新闻头条就是:七罪剧组导演在剧组人员眼前活生生被撕裂成碎片……
导演应该也是由于知道这点,所以再怎么生气也都一直不敢跨出那绝对不能跨出的一步才是。
「我想比起拿我当人质,导演你有没有考虑用贿赂的或许更有效一点?」他提出相对来说好上许多也可行许多的提议。
玛蒙那种连一块钱都要赚的钱鬼性格绝对不会让他放着赚钱的机会飞走,顶多是会藉机抬价……嗯,想要使出有钱能使恶魔演戏这招,大概导演得准备过上好几年,或是一辈子甚至亏到下辈子的难民生活。
听起来好像有点糟糕,但他真的认为这是目前最佳的解决方式。
「又是钱!他到底有多爱钱……啊!」似乎理解了他的难处,又或是想到了什么理由,导演低叫一声后驀地气势虚了下来。
「……真的对不起……」她倏地道歉起来。「我知道,最近手头有点紧,这场戏的薪水不够发,可是已经是最后一场了啊!只要把这一场录完就可以送审,送审完就可以上映然后就可以拿钱了!人家都已经跟电影院谈好场次了……这是最后一场啊!」道歉到后来成了悲鸣,声音甚至染上了哭意。
冠杰完全能想像得到背后人正用怎样委屈的眼光滴着眼药水等着他回头,于是他心中暗暗明白自己现在更不能回头。
「呃……」又看了看聚光灯下打得火热的天使与恶魔,再看看他处完全忘了发展与剧本不合、他这个主角之一消失了都没人注意,兀自录得开心、看得愉悦的一干工作人员,冠杰搔了搔脸。
「……那个,导演,我说你要不要考虑改剧本……」改成将天使与恶魔的大战作为终结?看他们两打得这么畅快,他都觉得这或许才是最好的画面、故事真正的结局了。
「不行!」冠杰的提议还未说完,凄厉得好似被当眾强暴的尖叫声便刺入耳中。「不能改!绝对不能改!让玛蒙当无赖就不威了啦!你看他先前有多无赖!明明就该被打得乱七八糟但是很威的说要跟你在一起!比起他最爱的金银珠宝你更重要!为了你可以捨弃他多年的积蓄那才叫浪漫啊!可是他居然给我一直吃吃吃吃吃!他是猪啊!吃那么多还不胖最让人忌妒了!胖死他!我可是连喝水都会胖!胖子的敌人!他是想让全世界的胖子都忌妒死他还是想要让大家学他一起吃宝石或是纸钞减肥吗!那还不如花钱去抽指!毁损国币会被抓耶!吃纸钞你当你山羊啊!呃不对说错,总之不要改啦!不能改啦!冠杰拜託你啦……知道你人最好了……求求你去和你家那位说一下,等我贷款办下来马上就把薪水缴清好不好!要不然我把首映的收入少报给赞助商全给他!别人的都缓着一定先给他……拜託你啦……就剩最后一场戏了说……呜呜呜呜呜……眼看就剩最后一场了耶……最后一场了耶……最后一场了耶……」叫着叫着叫到话题歪了还能把话题硬是拉回来的导演令冠杰佩服,然当她开始重复说着同一句话的哭声让为了这句「最后一场」已经三天没睡的冠杰头都开始痛起来。
说真的,这场早该完结的戏由于一直拖在天使与恶魔不配合剧本演出而让他连打工或者学校都不能去只得不断配合重复搭戏,他的确感到为难,也不是没动过先离开的念头,但是答应过的事他又不想背信。
古人有云,人无信而不立。这想法导致他被迫拖沓了三天行程,这三天他不只连下工都不行,事实上,他就连眼都不能闔,只得不断重复相同的台词到了都能将这段台词倒被如流的状况。
老实说,要非剧组的化妆师实力了得,就算正打得火热的天使恶魔突然脑筋烧坏了配合着演出,这场戏还是会重新ng会不连戏――因为「听说」是男主角之一的他上一秒还是五官整洁清爽,下一秒就由于三天为闔眼变成真人版熊猫,上映了肯定会被网民抓出来砲轰。
当然,这些天他不是没在天使与恶魔间打圆场过,他也尽了他最大的努力,可他俩就硬得把对方当成仇人,怎样都不愿搭配……好吧,确实,天使与恶魔就是天生的仇敌,说真的硬要天使与恶魔搭同场戏……
冠杰瞟了眼背后做出少女的祈祷姿态,瞪大眼试图装出「楚楚可怜」模样瞧他,却只让他也感到背脊发寒的导演一眼。
寒毛直立。
他从来不会讨厌一个人、不曾由于不希望牵连其他人受灾而希望与某人拉开距离,但只有这个导演,如果可以,在这系列结束之后他当真不想再碰到她了。
她本来就丑,表情还总是摆得比日本般若面具更狰狞的脸,看过都会让人做恶梦……
「……呃……好,导演你别哭,我去和玛蒙说说看……」光在脑内想像她要是激动过度失控的巴住他身体任何一部分的状况就差点精神被击沉到马里亚纳海沟,冠杰赶紧收回视线,掩饰地拨了拨瀏海,咳了声,逼自己要把适才的噩梦遗忘,开口之后不等回復便举步离去。
就见他试着闯入激战中的灯光下,与即使他插入了也不罢手,却都会自动绕开他继续打的天使恶魔交谈片刻后,摸了摸脸,又回到暗处。
「……对不起,导演。」停下脚步后有短暂的沉默,最终冠杰还是满脸歉疚地开口,视线却死不搭上说话的对象而看着地上数蚂蚁。「玛蒙说与其把钱全给恶魔王,他寧愿自己吃掉,所以不吃完前他不演……」也就是说,这杀敌八百自伤一千的举动,其实是玛蒙因为不甘心自己多年的存款得配合剧本拱手让出而寧愿自己製造机会把宝石全吃掉化为他身体的一部分的结果……
换句话说,剧本设计让他不开心,他就得要全剧组的人,包括被邀请来客串的临演天使跟着他一起烧钱呕血!
……大概,也有因为他前几天说他之后要准备给孤儿院的孩子做庆生会的准备,预估会有好几天不能回家,即使玛蒙拒绝他也用撒娇坚持,最后逼得玛蒙不得不退让,玛蒙乾脆藉机耽搁下他时间不让他去忙的缘故在里头……
即使不看脸也看得到导演听完自己的话后好似随时要喷血三升的颤抖身影,冠杰将自己暗暗冒汗的猜测隐藏,同时也将天使在听到玛蒙说完后,也气到说与其让这种钱鬼出现观眾面前伤眼,就算录完他也会先把毛片烧了乾净的气话吞下肚。
「对不起导演。」他只能乾笑,对听到噩耗后全身石化,张着嘴让灰白色的怨魂都飞出来在天空中哭泣不止的导演弯腰道歉。
「家教不严,请多包涵。」
――完
天音:以下涉及剧透,请
1. 观看后自行把脑袋放进洗衣机中洗脑遗忘
2. 把后面页数撕掉烧了当作不存在
3. 等全套系列出完从书店打包回家再回头来看
自选其一方案执行
就在冠杰眼睁睁看着导演口中吐出的怨灵将整个片场绕过一圈、除了他以外所有工作人员都由于背上多背了好几隻哭泣中的怨灵而不支倒下,只有场上的天使与恶魔还兀自打个不停完全不受影响好一阵子后,导演又噔地一声从地上跳起,终止她诅咒的行动。
正当冠杰不知所以想要开口询问时,就见导演掏出手机,一脸愤恨地大力按着手机,嘴里碎碎念着:「贝鲁培罗贝鲁培罗贝鲁培罗……我要叫贝鲁培罗来调教他家那隻!混帐!我就不信你家那隻来了你还在那边给我胡闹瞎闹!天使跟恶魔不都是气管炎咩!看我叫了贝鲁培罗来你还使不使坏!混帐!贝鲁培罗的电话……贝鲁培罗的电话……啊!找到了!」
看着导演哭得满脸泪水鼻水地打着电话,冠杰搔搔脸,不知道自己该说不该说他所知道的真实状况……
说出来好像会把导演打击到另外一个世界,可是事实上据他所知贝鲁培罗跟……他们之间其实……
「喂!啊!贝鲁培罗吗!是我啦!我是导演啦!谁?啊就是再拍了我想想……一个两个三个……第四个片子就到你当主角的导演……啊?去死?别闹了我死了谁帮你拍戏啊!不知道要拍戏?别开玩笑了我好几个月前就跟你约好了说!滚?刚就说了我滚了谁还帮你拍戏!贝鲁培罗你到底会不会听话!人话听不听得懂啊!啥见鬼的人话听不懂!听不懂你在说鬼话啊!够了你不要就知道吼叫啦我耳朵痛死了!不准摔电话!你怎么跟你家那隻讨厌的小――啊啊啊啊啊――」拿着电话从笑脸讲到脸歪了的导演连目的都还没说完,便发出凄厉惨叫。
因为,她忽地被咻地一声自背后飞来的长剑狠狠地自后背刺穿后胸口后,还被衝势一併钉上墙――
就听乓的一声巨响后,至少有20公分厚的墙裂痕满布,好似在下一秒便会倒塌,散着金光的长剑在把人钉住后,晃了几晃还发出低鸣声。被剑刺穿钉在墙上的人有一瞬好似被震昏过去,没多久后就清醒过来,明显想要以手推墙想从墙上将自己剥下,却费尽力气也动弹不得,看得冠杰不由得吞了吞口水缩了缩肩。
救人不救的挣扎在心中蔓延,天性让他就算有可能被岌岌可危的墙坍压倒还是要救人为重,可当对象是导演……
冠杰心中充满犹豫,可善良还是让他不准自己多想,义无反顾地踏出了那一步――
背后却倏地有温暖的怀抱将他拥入怀,镇住他的胆怯的同时也止住他踏出的步伐。
「玛蒙。」熟悉的体温与气味让他轻而易举辨识出对方的真面目,他不自觉嘴角一扬,伸手碰了碰自身后环住他的腰的手。
「你只要看着我就够。」
在感到项颈被啄吻而回过头的同时,他听到玛蒙隐含怒气的发言,接受玛蒙落下的吻的同时探出舌安抚玛蒙,在投入得忘乎所以前,眼尾馀光看到原在与他背后的恶魔喊打喊杀的天使捞过并未随着导演一起被甩到墙上的手机。
「别叫了,现在是我,当心喉咙又痛。……没什么,只是教训了下人。……不,没有问题,对象是她的话不用担心被上报,就算她告状神也会赞扬我做得好,说不定还会奖励我假期,我正好可以趁机去见你。你那边呢?……嗯,今晚会过去那里?好,我马上结束这场戏去找你,等我……」
这边冠杰与玛蒙吻得难分难捨四周满是闪着金光的粉红爱心,那边天使拿着手机讲着话,脸上露出神恩降临般发着光的圣洁微笑,无论看了哪边,都让工作人员忍不住发傻流口水,现场无须灯光师打灯便处处闪光又开出小花洒满曖昧。
被金光与粉色小花所迷惑,没有人理会被钉在墙上试图挣扎却出不来的导演,也没有人注意到由于导演不断拍着墙大叫谁来救她而让墙都嫌烦,乾脆也不撑了直接噗的一声倒塌了事。
唯一的受害者压在底下哀声着求助也没人理会。
「呜……不要啦……我快被压死了……谁来救我啊〜〜救、救命啊〜〜」
这是个欢乐满满、浪漫多多的美丽片场。
――再度‧完
遽闻,事后该片场在到处找不到导演后,眾人自行将最后几幕完工后各自离去庆祝。
十天后,打扫人员于清理现场时发现被埋在石块堆里的不明人乾,将人乾送到博物馆准备公开展览的前一天,展场人员在会场做最后确认时人乾忽然跳起来大叫了声「所以说人家最讨厌天使跟恶魔了一个个都是坏蛋人家不要理你们了啦!」便哭着跑掉,目睹的展场人员事后由于惊吓过度昏厥过去,隔天醒来后全然遗忘有关人乾一事,是以一切只是都市传闻,无从考证。
――这次是真的‧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