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营的军士喝住他们,寻问前往哪里,珞王言明是在周围巡视,眼见军士不太相信,雄司眼疾手快地摸到他身后,勒住了他的脖子将其绞杀,他手下的几人也将附近站岗的军士一一除之,装成他们贪睡的样子放倒在地。
随后一行人悄悄出营,并未惊动他人,珞王之前就听说少府军的腐败涣散,没想到竟如此不堪一击,暗想若不是担心节外生枝,就用雄司的法子在夜色的掩护下冲入营中亦定能获胜。
金城已位于峒羫郡,离鄺城只有一日的距离,珞王亦知晓困兽的迁徙路线已离此不远,在他的带领下,眾人骑鹿狂奔,约莫半时之后,便听到远方的脚步声和野兽的嘶吼。
深夜的幽州没有光线可视,只有十二骑手持的曜晶柱勉强可以照亮周围,此时他们已经到了一处空旷地带,但很难判断前方的困兽距离他们还有多远以及数量有多少,为谨慎起见,珞王打手势示意他们停下,并一字排开。
在屏息听了一会儿,珞王从后背的箭筒中抽出一只鸣鏑,空心的箭头可以发出一阵尖利的呼啸,正好可以吸引困兽的註意,他对准斜后方射出后,与眾人一起掉头回奔,而离此不远的困兽听到鸣鏑的嚣叫已然朝着声音的方向奔袭而来。
不曾想有些兇猛的困兽的脚程远远快过色鹿,尤其是色鹿的蹄声亦对听觉异常敏锐的困兽更像是追踪器,很快,一头虎豹大小的困兽咆哮一声扑倒了左边的一骑,随着而来就是他的惨叫声和野兽嘶吼声。
雄司夹紧了鹿肚,拉紧韁绳正想上前解救,却见珞王调转鹿头,抽出斩天,对准惨叫的方向用力一挥,一股劲风忽啸而去,惨叫声、野兽的咆哮声嗄然而止,冲鼻的血腥味顿时在空中蔓延开来,令后方奔腾而至的困兽更加兴奋和狂躁,越来越多的困兽向他们这边追来,雄司无法,只得和珞王一起转头向军营的方向奔去。
在眾人奔回军营的路上,珞王不时调转往回,利用斩天的剑气一边斩杀着靠近的困兽,一边给雄司他们争取更多的时间,同时也利用一路的血腥气吸引后方的困兽追踪。
就在他刚刚完成一记击杀,正欲调转回奔时,一只兔子大小的困兽猛然腾空扑向他,珞王已经来不及再次挥出斩天,眼见要被其扑咬,一记箭羽将其击穿,正好落到珞王身上,雄司担心珞王的安危,一直不曾远离,珞王干脆将这只困兽的尸身掛在鹿身后方,利用其血腥味引来困兽追着自己。
可能在被困兽追踪的紧张刺激下,色鹿跑得比之前来时更快,感觉并未到半时就已经见到了前方冲天火光的军营,在最前方的几骑已经快鹿冲进了军营,引起了一阵响动,有些军士被纷乱的鹿蹄惊醒,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珞王更是索性将身后的困兽尸体拋进军营,再射出一记鸣鏑往大帐的方向,随后策鹿冲入军营,直奔金城。
候在金城城楼紧张观望的族长见他们回归,急忙令人将城门打开,待十一骑安然回城后,急忙将城门紧锁。
军营中的军士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听到一声刺耳的嚣叫划过夜空,很快,一声声野兽的忽啸腾空,数只狼豺大小的困兽稳稳地越过军营的栅栏,落到了营中,有些被惊醒的军士哪里亲眼见过这般兇猛的妖兽,看到它们裂到耳边的血盆大口和没有双目却有着异常大的耳朵的困兽,本能地尖叫出声。
这一发不可收拾地将困兽全都吸引过来,猛然扑倒那些尖叫的军士,撕裂他们的四肢,哄抢着他们的内脏和血肉,少府军们哪见过这血腥的场面,有些人即便察觉出困兽靠听觉行事,但慌乱之中难免踢到兵刃或是弄出响动,亦立马被困兽扑倒、分食。
站在城楼上观望的眾人看到此景大气都不敢出,虽然他们早已听说困兽的兇残,但今日亲眼得见更是大为震憾,蒙杺莯见珞王和雄司等人来到城楼,而所有人都未染血跡,只有珞王一人身上有血污,心中一紧,急忙快步走向他,想看看他是否受伤。
不等蒙杺莯开口询问,珞王看出她眼中的惊异、担忧与关切,俯下身在她耳边柔声道:
「别担心,我没事。」
蒙杺莯知道定是他又在亲自断后才会以身犯险,但她也只能收起心绪,点点头,又回望向军营的方向。
此时少保补已经在诸多军士的护送下准备从军营西北角的偏门逃离,雄司见状取出箭羽,对准少保补,正欲射出,珞王按下他搭弓的手,用眼神示意他不可。
军营中的惨叫声、嘶吼声依然此起彼伏,蒙杺莯见时机成熟,向族长示意,族长向其他人打出手势,站在城楼上的十余人突然放声大喊:
「木曜星君!!」
「快看!是木曜星君!!」
「星君来解救金城了!!」
「星君派出困兽解救金城!!!」
此时夜空哪有木曜星君的神形,这当然是蒙杺莯故意造势,想必在这慌乱中逃命的少府军根本无从查证是否属实,但只要有一人活着逃离,定会将此事稟告少辅,让他以后再想对金族下手时心里先踮量踮量。
虽然蒙杺莯的计谋得逞,但有数十只困兽听到城楼上的喊叫奔来,族长亦早有准备,旁边的卫兵用箭将其一一射死在城墻之下。
眼见能逃的少府军均已逃走,城楼上又恢復了沉寂。在军营中困兽的嘶吼咆哮声中、士兵们的惨叫声中、撕肉啃骨的咀嚼声中,天空渐渐发白。
金城虽然守住了,但军营中的少府军变成了目测不下千只的困兽,不过相对于次日就要面临屠城的命运,现今已是好了太多。
即便金城之围已解,但眾人丝毫不敢有些许松懈,以免金城落入如长野郡那样被困兽围城的境况,金族已严令城中不得发出过高的声音,家有婴儿的需要用布条将门窗缝堵上降声,就连匠所的冶炼都停止了大半。城中原集结起来的3000人分为三个班次,轮流在城墻上驻守,如遇困兽接近城墻,只需放箭射死,不可发出其他声响。
除此之外,金城里恢復了往日的秩序,原先回避躲藏的女眷老幼都出来了,族长这才有机会将金族上下一一介绍给珞王和蒙杺莯。
蒙杺莯之前就听皇太子说过,他的外公有一名妻子,两名侍姬,膝下共有九名子女,但只有五名长到了成年。大姨个性刚强,与一名异族的男子相爱,被家族所不容而私奔,至今下落不明;二舅在二十来岁在矿洞探查时失足摔下而亡,只留下四个表兄妹;三舅即是族长,与皇太子的母亲都是正妻所生,年龄仅相差四岁,感情篤好,他膝下有六名子女,其中三个女儿均已外嫁,除了雄司外,还有一个十一岁的儿子和六岁的女儿跟在身边;雄司是未来的族长接班人,娶了一名黑匠的女儿,也有一双儿女;小姨则嫁给了一名白匠,家有三子两女,就住在金城,帮着打理家中事务。
向金族的眾人打过招呼后,蒙杺莯发现他们个个都是金发,即便伴侣发色各异,但是到场的子女无一例外全承继了金发,而且多人身上也有很淡的香味,与皇太子身上如出一辙,令她有些好奇他们是不是个个也有神能。
小姨的个性最为豪爽,待介绍完自己和夫君后,就迫不及待地上前握住了蒙杺莯的手,要带她去金城四处转转,蒙杺莯见她的年龄估计也只比自己年长十岁左右,金发蓝眼,五官轮廓分明,一头淡金色的头发挽成发髻束于脑后,有几缕耳发自然垂在娇好的脸颊旁,她身穿乳白色的紧凑衣衫,不似王都那些喜爱宽大华丽长裙的贵妇,更像是个干练的大姐姐,心生好感,便答应下来。
在小姨的带领下,蒙杺莯和她一起先在金族的宅邸中参观,在前往里处的一所院落时,小姨道:
「这里放着我们先祖的一些遗物,话说,他跟你一样也是异界来的呢。」
「欸,你们的先祖也是穿越来的?」蒙杺莯从未听皇太子提过,有些吃惊。
「是呢,先祖来到幽州之后至少花了三载才学会我们的语言,而后他帮皇族建国——数百载前的幽州没有国家,只有异族的部落,大的部落有近七十个,小部落更是不可累数,我们这些没有异能的凡民都在异族的欺压下,是先祖帮皇族一次次以少胜多,以奇谋取胜,花了近十载才在如今的王都附近建立起第一个属于凡民的城市。」
「你们的先祖是不是姓孙?」蒙杺莯第一个想到的是战国时代的谋略家战术家孙臏。
「不是,是一个非常奇怪的名字,不过第一任皇帝太皇赐姓为金,是因为这一头金发。」小姨说着用手指绕着自己金色的耳发,「我们还留着他曾穿过的鎧甲,每任族长都以鎧代人进行祭祀,至今如新,你要看看吗?」
「好啊!」听小姨这么一说,蒙杺莯更好奇了,因为幽州的人发色向来多彩,她一直以为金族的金发也是寻常的一种,没想到他们的先祖竟也是穿越来的,若是如此,这就意味着他应该是雅利安人,会是她知道的歷史人物吗?
小姨打开了里屋的房门,映入眼帘的的确是现世的一件鎧甲,但这并非东亚地区所產,尤其是头盔的造型,倒很像蒙杺莯几年前随父母去希腊旅游时看到的雅典娜的金鎧,这时她註意到旁边有一幅先祖的画像,的确是一名金发飘飘的美男子,头发卷曲,脸型略宽,下巴处有美人沟,年纪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确定是来自西方的雅利安人,她的脑海中搜罗出几个名字,却无法确定具体是谁,问道:
「他还做过什么特别的事吗?」
小姨想了想,「先祖说自己在你们的世界已经娶妻生子,因此没有正妻,倒有四名侍姬为他生下了十三名子女;他发明了很多战术,是第一个提出训练色鹿,配合士兵作战的人;有一些很独特的排兵布阵和训练方法,对了,他也是发明兽斗的人。」
「我的天,该不会是亚歷山大大帝吧!」希腊式鎧甲、善用骑兵、引入兽斗(类似于角斗士的打斗)註、金发碧眼,三十多岁,除了在十年时间征服了波斯、埃及、印度等国的亚歷山大大帝之外,蒙杺莯想不到其他人,她记得亚歷山大大帝被毒杀时年仅32岁,即是说他是死后被木曜星君带来的,还是因为木曜星君需要他,才让他在现世离奇死亡?她还记得史书上记载过亚歷山大大帝的死非常蹊蹺,此前没有任何征兆,成了一桩歷史悬案,甚至有人怀疑是他的老师亚力士多德下毒。
亚歷山大大帝出生于公元前356年,死于公元前323年,而角斗士兴起于公元前300年,最早追溯于葬礼时期的表演,具体时间不祥,即亚歷山大大帝时期很可能已经有角斗士,但规模和影响力不如而后的古罗马时期。
想到这,蒙杺莯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我在我的世界是不是也已经死了?她只记得自己本想在离开TMX市之前给付毓静一个杀人未遂的罪名,可是在她掉入泳池后,身体就被池口的巨大吸力吸住,很快她就失去了意识,有没有可能她根本已经被淹死了,九州其实就是死后的世界?!
小姨没有察觉到蒙杺莯的惊异,摇头道:「我只知道先祖赐姓金后就改叫金其顿,他提过自己原先的名字,可能因为太过怪异,家中典籍没有记载。」
小姨的话无疑证实了蒙杺莯的猜想,亚歷山大大帝本就是马其顿的国王,他给自己在幽州取的新名字也蕴含了浓浓的思乡之情,但奇怪的是,在亚歷山大大帝明明是两千多年前的人,在幽州却是数百载之前,虽说可能穿越时时空都发生了改变,那这是否意味着空间的穿越与时间的穿越是否是同步的?另外,时间的穿越是有序的还是无序的?是否可以由木曜星君控製?那现在如果自己回到现世,还会是她离开的那一天吗?
一系列的问题在蒙杺莯心中浮现,令她更觉好奇。
「那他是死在幽州吗?还是后来帮皇族取得皇位后,木曜星君送他回去了?」蒙杺莯一想到如此着名的歷史人物竟是眼前这位漂亮金发姐姐的祖先,难免有些感慨。
「先祖是在幽州离逝的,刚过67岁的寿辰,因酒后战伤復发而辞世。」小姨如实相告。
征战沙场,戎马一生,儿孙满堂,受人敬重地死去,的确比在盛年时莫名其妙地死在东征路上要好很多。蒙杺莯听后略有些欣慰,她突然想到另一件事,开口问道:
「那你们家族的神能呢?也是因为亚歷山大,你们先祖的缘故吗?」可是任何歷史书籍从未提起过亚歷山大大帝有什么特异功能,她有些想不明白了。
听到蒙杺莯的问题,小姨略有些尷尬地笑了笑,矢口否认:「神能与先祖无关,是近几代人才有的。」说完她就带着她离开了别院,似乎不想再说下去。
蒙杺莯想起之前她提过大姨跟异族的人私奔,而他们数次提到过异族的人都有异能,并且用异能欺负他们,由此双方才争战不断,要如若是大姨和异族私奔一事,为何连她的妹妹和侄子也有了异能?
可能是想转移蒙杺莯的註意力,小姨提出新的想法:「杺莯,你想出海看看吗?」
「欸?出海?」蒙杺莯记得自己在寮纹家学习幽州的地理知识时,看到多本典籍中都特别强调幽州四周均被水包围,有点像南极洲或是澳洲那样四面全是大海的孤立状态,可能是由于浮在半空的缘故,海中有无数的旋涡和死水,只要有船或人进入海中,就会被吞噬待尽,也由此得名为未知海,小姨突然提出出海,难免令她惊诧。
「嗯,未知海虽然兇险,但不知何故,金城后方二十渡哩的海域并无旋涡和死水作怪,我们可以安心出海打渔。」小姨解释道。
二十渡哩即是60公里,为什么这么宽阔的海域竟可以自由下海?这令蒙杺莯越发好奇,应承下来。
在去海边之前,小姨先带蒙杺莯前往城东北处的一座高山,此前他们就是藏在山中的洞穴,与峒羫郡不一样,里面虽有曜矿,但并无困兽,只是曜矿的规模要比峒羫郡的延绵山脉要小得多很多,骑色鹿上山均莫一叶时,在山上可以眺望整个金城。
金城呈长方形,目测长60公里,宽50公里,约莫是现代中等城市的规模,城中建筑物鳞萃櫛比,如星罗云布,街道宽阔整齐,金族大宅在城市最东面,占据着金城近1/4的位置,从山上看,金宅如同紫禁城一样宽广伟岸;城中也分内水和外水,后方就是未知海,海面上还有大小不一的几只渔船,但奇异的是,海上有着和金城同样大小的区域视线清晰,可是其他地方却一片朦胧,好似有大雾干扰了视线,这似乎在提醒着不要进入这些区域,蒙杺莯越发好奇:
「小姨,是不是那些看不清楚的地方就不能去了?」
「是的呀,离开了清域,四周到处都是旋涡和死水,没有任何船只可以通行。」
蒙杺莯记得鉅子何休曾说过幽州可以看做是木曜星君的本体,州域里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有关,而未知海的那片区域边缘如此整齐,怎么看都是人为製造,而有此能力的唯有木曜星君。她隐约感觉木曜星君对金族格外偏爱,这座城池中有山有海、有矿有水,大小事务均是金族主事,并无三府添乱,如遇外祸,只要守好城门,即可无忧。目前唯一的问题是他们没有兵,估计之前无兵是不想落下拥兵自重的罪名,但现在情况已有不同,少府已经盯上他们了。
山中还有很多地方值得游玩,但由于蒙杺莯昨日紧张少府的围困,熬夜守城,再加上之前快鹿加鞭赶到金城,中途并未休息,令蒙杺莯听着林中鸟鸣,闻着清新的花草香,心生倦意,趁着小姨走开时,找到就近的一处草地靠着大树想小憩一会儿,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小姨原本离开去摘些野果给蒙杺莯尝尝,回来见她合衣而眠,不忍惊扰。
在迷迷糊糊中,蒙杺莯感觉皇太子就在自己身边,他们在这山林中嘻闹,他的香气围绕着她,两人不时拥吻依偎,就如同以前一样,虽然她心里知道这一切都是梦境,可这一切真实得令她不愿醒来,她呼唤着他的名字,握着他的手,不愿松开,泪水却不自觉地滚落。
皇太子在她耳边呢喃着,吻去她脸颊的泪水,她甚至能感觉到他呼出的香气,可轻语朦朦,始终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正当蒙杺莯抱着皇太子,述说着这段时间的思念与衷肠,却感觉到有人在扯她的裙身下摆,她低头一看,只见一名两岁左右的金发男孩正仰头一脸纯真地望着她,嘴里轻轻唤着:「母亲。」
「!!!」蒙杺莯猛然惊醒,梦中的一切似乎真实得就像刚刚发生的一样,他的香气还在四周縈绕,她急忙起身,却见小姨坐在她前方不远处正用小花编着花环,在她脚边已经有好几个花环,看样子她已经等了好一阵了,蒙杺莯这才意识到梦中的香气是小姨身上发出的,气味激起了她对皇太子的无尽思念。
「我见你睡着,知你近日劳累,不忍叫醒。」小姨笑着望着她,她没有告诉她,她在睡梦中一直轻声唤着皇太子的名字,令她心生怜悯。
「啊,真是不好意思。」蒙杺莯意识到自己眼角还有泪珠,伸手抹去,「我睡多久了?」
「不久,要不我们先返回宅子,你先好好休息,我们明日再出海,如何?」
蒙杺莯确实觉得身子乏力,暗想这兴许是自己平日少有运动,加上昨晚熬夜的缘故,便点头同意了。
在与小姨返程的途中,两人遇到了小姨的长子,目测十二、三岁,已经比两人都高了,他也有一头金族特有的金发,只是眸子则是继承他父亲的深棕色。
之前在介绍时,小姨说他们家有三子两女,长子十二岁,蒙杺莯见她二十六七岁的样子,而她的夫君已经年近四十,暗忖也许是他夫君的侍姬所生,没想到她的长子却是一头金发,知定是小姨所出,令蒙杺莯暗暗一惊,思量着也许小姨只是看起来不显老,实际已经三十好几。
小姨见蒙杺莯有些错鍔的样子,笑道:「我嫁给夫君时十三岁,他已经二十七岁,想来我在你这年龄已经怀上次女了。」
蒙杺莯被小姨看穿所想,脸颊有些泛红,知道自己暗自揣度别人的私事太不礼貌,小声解释道:「在我们的世界,女生要年满十八岁才能结婚,所以我这年龄嫁人理论上是不允许的。」
「哈哈,女孩在幽州十八岁还没嫁人,父母都得羞愧自尽。」小姨爽朗地笑着,不以为意,「杺莯你就做你自己就好,就像家兄所说,金族永远都是你的娘家人,你如此聪慧,所做的决定必定都是慎密思虑过的,没有你,金城之围恐怕至今难解,因此小姨也相信你,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他復生。」
蒙杺莯听小姨突然提到皇太子,再想起刚才的梦境,忍不住泪目,不想哭出声,只能使劲点头。
小姨将蒙杺莯带到给他们安排的别院,叮嘱她今天先好好休息,明天再出海。
这个别院在金族的族屋内,位于东南方的一个四方型小院,独门独幢,里面屋院俱全,进门就是一个小花园,中间是一个秀美的山石,琉璃星闪,如同天空幻境,像是整块原石未经开采放置其中,保持最自然的状态,山石被各色花卉环绕,梦幻般的绿意中又被多彩的花朵点缀,这景色令蒙杺莯回想起自己第一次到皇太子府看到的紫藤花树那般惊艷。
可惜身子实在疲乏,她没有过多流连,很快绕过花园,走进后面的门厅,一推门却见珞王正在桌前伏案书写,见她进门,珞王略微露出惊讶之色:
「你不是跟小姨出海了吗?」
「我有点累,所以就回来了。」蒙杺莯将心里的那句「你怎么在这里」按下了,顿时明白这是金族故意为之,再回想起小姨之前的话,这才后知后觉地品出了言外之意,似乎周围的所有人都在将她往珞王怀里推,而她清楚地知道要想復生皇太子,这已经是最低限度的牺牲。
「金城现在情况稳定,我予信兏崢和腾玧先通达此间的情形,用你的法子,少府应该不会再轻举妄动,只是城外的困兽恐还需时日才会自行散去。」珞王道。
「嗯。」这些都在蒙杺莯的意料之中,只是她满脑都是纷乱的思绪,她轻轻应了一声,往里屋的床榻走去。
在要走到榻前,小姨的那句话却不停回响在她耳边:「因此小姨也相信你,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他復生。」
是啊,如果连她都没有拼尽全力让他復生,那还有什么资格说爱他?
想到这,蒙杺莯闭上眼,泪水又一次的溢满眼眶,她用手背拭去滚烫的泪珠,转身走回厅房,在离案桌还有三米时方才站住,她不禁握紧了裙带,以微小的声音轻声试探:
「那个,我们要不要再试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