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牛六破败院落不同,隔壁家显然情况比牛六好上一点,用黄泥砖垒着一人高的围墙,许是因雨水冲刷,有一处墙有有了些许凹陷,而牛六正指着那处凹陷道。
“那就奇了怪了,这陈彪院中的香樟树树冠膨大,白日都难以见其院中,你是如何与夜中看见陈彪回到院中的?”云持踱步到墙头处观察一番,眉头轻皱紧盯着牛六。
“啊?啊,俺记错了,是...在门口看见的,俺看见陈彪入了门。”牛六有些汗颜,慌忙找别的说法。
“你们破篱笆院落,你要是在门口,怕是一下子就被发现了吧。”章豫毫不留情说道,连他都听出了牛六话语的漏洞百出,明显就是在撒谎。
“啊?啊啊,不对不对,俺是...听见了,听见了他谈话声。”牛六奋力睁着他的三角眼,粗大的手指胡搅着,似是要用此表达他话语的真实性。
“这更不对了,陈彪的屋子这边都是菜园子,你听到的莫非是菜园子的菜告诉你的不成。”唐涣英自下马车以来就没松开过鼻子上的布帕,眉头也是轻皱着,不耐道。
“我我我,我就是看见又听见了....”牛六说话声音越来愈小,几近蚊叫一般。
“刘县丞,这牛六颇有嫌疑,还是先关起来,我们稍后还会再找他聊聊。”抓坏人还是章豫最顺手了,三下五除二就把牛六绑了个结实,丢给了几个县衙捕头。
这边捕头押人上马车,云持已经自牛六家里踱步到隔壁了。
简朴的木门连个小檐都没有,这木门一看就是家中大门退休下来的,周围是一人高的黄泥砖墙,一颗香樟树冒出墙来,遮去了午间毒辣的日光。
叩叩叩,轻敲开着院落大门,一个包着发的妇人开了一条门缝。妇人见外面都是身穿官服的官人,身后还是一排捕快,有些眩晕几欲晕倒。
“娘子请安心,我们只是来问几句话的,您且放心。”终是县丞卖了个脸熟,这妇人才定定心神,开门迎了众人进屋。
“神了,唐主簿你是怎么知道这边是个菜园,你难不成偷偷跟云弟偷师来着?”章豫果然见靠近牛六家的围墙下是两方菜地,有些惊诧的问道。
“因为这家用的是传统的浇肥法。”唐涣英在手帕下的声音有些闷闷的,也不知是熏的还是委屈的。
“原来如此。”章豫一脸恍然大悟,看着唐涣英可怜又好笑。
“陈娘子,这是大理寺的几位寺丞,有些话要问你,你按实情说罢。”进入院中,刘繁一改缓和语气,严肃道。
“中秋夜,陈彪是不是有回家一趟?”云持直接开门见山道。
“没...没有的事情。”妇人轻垂下头,眼神飘忽,两个泡的发白的手紧张地搓着洗得掉了颜色的衣角,包头的布巾也是失了色。院中几个大盆,装着一看就是别人家送来浆洗的衣物,想来刚刚这妇人就是在做洗衣的活计。
“你的邻居牛六,可是来到县衙说亲眼见你家郎君回家,你确定没有此事吗?”
妇人听及此连忙跪下,俩膝跪在碎石铺着的小道上,细碎的声音听得人心骇。
“刘县丞...我家彪子的确是有回来,可是不该被见到啊,彪子回来连孩子都没惊动,他只悄悄见一面熟睡的孩子就走了。”妇人的身子抖个不停,她也没有料到她家郎君回来的悄无生息,竟然也会被目击,身子一下子就软了。
“你夫君回来可有跟你说,为何离家不归?”云持问道。
“他..只说要替贵人办事,不能与我多说。”妇人的身影抖动,声音都沾了几颤抖。
“贵人?有说是何许贵人吗?”
“没...没有的。”
忽的,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两个小娃挎着装满猪草的筐子跑进院中。
“阿娘阿娘,阿娘你怎么跪着。”
俩小娃见母亲被几个壮汉围着,母亲还一脸被欺负的模样。哭嚎着跑来抱住他的母亲,妇人见到孩子不知是不是想起不归的丈夫,抱着孩子跟着一起嚎哭起来,顿时间,整个院子充斥着大人小孩的哭声。
俩小孩小小的身子还没章豫小腿高,哭声却是震天响。章豫对小孩最是没法子,手忙脚乱的不知如何是好。
“怎么会呢,你阿娘摔倒了,我们正要扶呢。”云持低下身,轻轻拭去大娃的眼泪,从香囊里掏出一把子梨膏糖塞给大娃和小娃。
“来,吃吃看。”云持眯着杏眼,又揉揉大娃的头,又捏捏小娃的脸。甜滋滋的糖一入口,顿时含着泪也把眉眼笑弯了,妇人也抽噎着站起身,对刚刚的失态有些不好意思。
走出这个小院,章豫用手肘戳了戳云持调侃道:“没想到云弟你居然这么会哄小孩,想必你与那小娘子成亲后也能做个好父亲。
成亲吗...云持眼前闪过那大红喜房内,龙凤对烛映照着那娇翠欲滴的小脸,红红的润润的小嘴唤着:夫君,忽的有些呼吸一滞。
云持很快又按下这种悸动,只能是幻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