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脸上重新浮现笑容,“那就多谢姑姑,我先去打坐了。”
清晨yAn光明亮,朴新身姿挺拔,在不平整的地面上一步一步走得踏踏实实。他忽然回头,声音清亮,“姑姑放心,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
小婵在那头,远远朝他们挥手,笑容灿烂。
孩子们的关系实在让人苦恼,盈川想了想,要找些别的事情做,分散注意力,再寻找缓和的时机。
上回要的小J小鸭没有买到,暂时不能养。灵兽如果还有幸存的,养一些倒是可以。运用灵气的各种技艺,改善衣食住行都用得上。
盈川盘算着,看了看远处并肩的身影。
她把这些少年少nV当孩子看,也许是自己过于小心。
盈川甩开这些无谓的念头,她得修个房子,不远不近,最好恰好能让他们看得见。索X不再迟疑,利用这个时候去做。
她有意用些新奇的事物引她们分散JiNg力,便找到那本建筑书,选中个JiNg巧的屋舍。
灵力施展,注入书册,缓缓浮现一间房舍。
她布下隐形的结界,挥手从储物袋取出各种材料,有些手忙脚乱地任由那些材料飞舞。一个时辰,能盖好吧?
建构是她最不擅长的事情,那几间给他们住的小屋搭得简单,不是她不上心,实在是不会。
原来修行的时候,并没专门教过织造和建造,术业有专攻,她们只要学那些华丽的术法,写繁复的符文。
谁能想到有一天灵气会衰竭,移山填海的威武不在,想用灵气满足人的需求却找不到关窍。
学堂里,气氛仍旧怪异。
八个蒲团放在竹框里,有生一进屋就把自己的垫子捡出来单独带着,她不惯和人公用东西,将垫子放在屋子最内侧,靠着柱子坐下,远远和几人隔开。
小邦嗤之以鼻,嘲讽道,“还当自己是公主呢。”他就是厌烦故作姿态的人,有什么可端着的。
有生被他讥讽,冷笑道,“关你P事,我再落魄,好歹是名正言顺的公主。你家泥腿子出生,才打下几座城池,就当这天下是囊中之物?听说你重病缠身,活不过三年。我劝你谨言慎行,多给自己积点德。将来秦王的旗帜被人踩在脚下,你还能活着捡起来洗洗。”
“哎呀,本泥腿子这不是小人得志,眼见落毛的凤凰不如J,还不得赶紧来踩两脚。”
杜鹃支支吾吾,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恨不得钻进地里把自己埋起来。
小婵和朴新对视,朴新无奈地摇摇头,相处时间段,贸然劝和容易引火招生,何况,这两人都不是好惹的。
百合听他们争执,莫名来一阵说不明的情绪,忽然起身冷冷说道,“你是秦王Ai重的小儿子,你是梁国的公主,”她指了指两人,“那我是谁呢?我和我妹妹,朴新和小婵,我们是什么?你们,国仇家恨,亡国,无家可归。”
她话音逐渐变得沉重,“平民百姓在你们的国仇家恨里面算什么?你灭国,前十几年的锦衣玉食就不算数了?你家兴盛,要谋得天下,就很得意了?你们把我们这些普通人放在哪里?我和妹妹饿得要Si,侥幸被姑姑他们救下,我们那个村子里别的孩子在哪里?你们在说什么呀?你们的纷争为什么是要百姓流血,要我们流离失所,你们到底凭什么吵?我们好不容易来到蜀山,我们想要宁静的生活,你们怎么好意思继续把火烧到这里来。在蜀山,你算什么王孙公子,你是公主又怎么样?”
百合的话仍在继续,有生和小邦的脸sE都不算好,没有答话。
“我认识村长的nV儿,却不知道她的名字,连县衙老爷姓什么我都不知道,你是公主,你是王孙,那又怎么样。”
她又将刚才的问句重复一遍,手握成拳。
云泥之别,这词语她知道。
人牙子这么说,卖了她们的爹娘也这么说。那什么是云,什么又是泥?
没了泥,粮食怎么长?衣裳哪里来?水附在什么上?
她不读书,也没有人请教,可是有一个问题总是盘旋在脑海里,终于忍不住质问,“高低贵贱?凭什么我们就要命贱?你们的争执好可笑?天下之大无可估量,竟成了你的家,她的家。你们争来争去,那我们的家在哪里?
盈川勉强搭好房子,想和他们说一声。她的听力敏锐,隔得还有一段路,仍能清楚听见里头的动静。
课舍左右没有墙,才换上布帘遮光。
这时候都收拢着,盈川瞧见银莲的眼泪,手拽着百合的衣角,神sE彷徨不安。
有生涨红了脸想说什么,对上银莲的眼泪,看一眼盈川,又把话咽回去。
杜鹃扭捏地从衣兜里掏出帕子的一角,想递过去又不好意思,最后羞愧地低头。如果不是他和有生闹矛盾,不会闹成这样。
百合起身,捧着脸跌跌撞撞地跑出去。
即便修仙,谁脱得开身,这人是明净山庄的公子,那人是大穆王朝的公主,那你呢,你是谁?
无处不是熟人社会,想着个人的自在,却离不开这身份的牢笼。
人和人的关系是依附的,主宰依附的权力属于那个等级更高的人。
公主和王孙的得意舒适,来自平民和奴仆无力为人的牺牲。
蜀山的规矩,每个人都可以修炼,资源向所有弟子开放。到最后,人和人的牵制没有改变。
一层层蔓延,术法带来呼风唤雨的威势和所向披靡的军阵,本质并无不同。
甚至于只潜心追求术法的JiNg妙,而无法理解乃至忘却蜀山的理想。
奇怪的是,弟子们最大的羁绊变成蜀山,每个人都归属于这庞大的山门。
小婵蹑手蹑脚,手里捏着一枝花。
她隔了一人的距离,递给百合,“甜的花。”